鳳瑾的記憶變的混亂,包括她自己的,包括這具身體的。
先是有人撫著她腦袋對她說:“孩子,你要記住,你胳膊內側的傷是燙傷。”
說話的人輕言細語,萬般不舍,兩道身影近在眼前卻又似隔了千萬里,無論如何都看不清他們的面貌。
轉眼又有人扛著“算命”二字的小白幡,拎著一只塑料小板凳渾身一個哆嗦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雞爪子似的手羊癲瘋般的掐著,干癟的眼皮因為努力上翻的白眼而不停的顫抖。
“同學,你命格實在奇特,貧道竟然看不透?
“喂,同學別走啊,貧道勉強看出些來了——
“喂,你別不信,在這里沒有你的桃花,你就是個注孤生的命!”
她鄙夷的呸了一聲,暗自吐槽,大庭廣眾朗朗乾坤,竟還有人在派出所附近招搖撞騙?
咦,真是膽大包天,佩服佩服!
抬頭一看,林立的高樓變作了黑壓壓的腦袋,上萬的百姓將她圍在中間,而她正穿著白色的囚服,被綁在正中臺上的刑架上。
底下群情激奮,不停的呼喊:“燒死她,燒死她,燒死那個昏君!”
她心頭一驚,下意識朝最前看去,離她最近的是便是四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他們都以或憎恨,或厭惡,或鄙夷,或嘲諷的目光看著她。
顧長風長劍出鞘,劍鋒寒意刺骨:
“鳳瑾,血債就該血償!”
楚辭單手負于身后,皺了皺眉頭,嚴肅的說道:
“陛下,臣已給過你很多機會,是你偏要往絕路上走。”
鳳歸麟懶懶的抬眸,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乖侄女兒,這都是你自己欠下的債。”
謝玄沉默了許久,才稍稍從后方走來,黯淡的黑眸里是絕望的死寂。
“陛下……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陛下。”
手里的火把接連放下,沖天的大火瞬間將鳳瑾吞噬,她嚇得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入目仍是火光,鳳瑾拼命的想要遠離,卻因身上的禁錮而無法逃脫。
“陛下,你醒了。”
謝玄一直閉眸小憩,擔心突發意外反應不及,并曾真的睡著。
鳳瑾醒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睜開了眼睛。
聽到這平靜的聲音,鳳瑾忽然回過了神兒來。
原來剛才是在做夢!
細細打量四周,發現他們三人正身處于一處背風的陡坡下,借著上方傾斜的山崖,遮擋著飄揚的飛雪。
而她正枕在謝玄的腿上,身上蓋著自己的披風,以及謝玄那件冬暖夏涼水火不侵的,女帝贈予他的黑色外衣。
衣服上隱約帶著血腥,是那種長年沾染,再也無法去除的血腥,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應是對剛才夢境心有余悸,鳳瑾翻身起來,裹好披風,自覺的坐遠了些。
“朕不是讓你走么,你還跟著做什么?”
夜一努力的往角落里縮,盡全力降低自的存在感。
謝玄將視線從噼啪作響的火堆上,移到了旁邊掉落雪地里的外衣上,傾過身子小心的將衣服拾起,輕柔的拍著上邊沾上的落雪。
“屬下是陛下的影子,陛下去哪兒,屬下便去哪兒。”
說的冷淡平靜,卻又理所應當。
鳳瑾的心情忽然很煩躁,猛然騰起身子,朝著謝玄大喝:
“你聽清楚,是朕不要的你!
“朕都不要你了,你還跟著做什么?”
謝玄拍落雪的動作變慢了許多,輕輕的,一下下的拍著,最后輕拍的動作逐漸變成了撫摸。
他垂著頭,目光飄忽的落在外衣上,不發一言,變成了那個沉默寡言的模樣。
不聲不響的模樣最讓人惱火,鳳瑾心頭火大,一步跨過來到謝玄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卻因自身帶來的沖擊力將謝玄按到了地上。
“一聲不吭的就跑去謝家找死,現在又要死纏爛打的留在朕的身邊找虐,你不是恨朕么,你說你這樣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痛了不會喊,難受不會說,朕問你話你也不答,你是個啞巴還是個死人啊?
“朕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謝玄將視線移到別處,努力的隱忍著,縱然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他也不吭一聲,唯有月色下逐漸變紫的面色可以窺見他的異樣。
“好,很好,你是在逼朕!”
鳳瑾勾唇冷笑,再次死死的收緊衣襟,在放松的瞬間又重重的往他胸口按去。
唇間的溫熱,入鼻的冷香,令謝玄雙目圓睜,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傾國之貌后,他的心一下又一下沉重的跳動起來。
“朕還以為你是死的呢,這心,不是跳得挺歡的嗎?”
鳳瑾緩緩起身,輕嗤一聲,看著怔怔的盯著她的謝玄。
她的右手重重的按在他的胸口,食指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幾乎與他心跳的節奏相同。
指尖敲擊得越沉,謝玄的心就跳得越響,到最后,竟成了這方寂靜世界里最惹人注意的聲響。
鬧,實在是喧鬧,鬧得鳳瑾心煩意亂。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在謝玄身旁就地坐下,在他胸口處輕輕拍了兩下,冷淡隨意的說道:
“喂,想跟著朕,是要交錢的!”
她是什么女帝,就是個貧窮帝!
謝玄如此厲害,身份也不簡單,肯定能薅著羊毛的!
這是鳳瑾心里的算盤。
聽到鳳瑾的話語,縮在角落的夜一三觀盡碎,低聲感嘆:“我去,陛下這是人嗎?第一次聽到當暗衛還要向主子交錢的……”
“嗯?”
鳳瑾雙眸微瞇,危險的凝視著夜一。
夜一見此,毫不拖泥帶水的裝死過去。
謝玄平復下紊亂的心跳,撐著雪地緩緩的坐了起來,伸手撈了根兒長木棍,撥弄起漸熄的火堆來。
“陛下,屬下沒錢。”
柴火忽然炸開,火焰騰的燃起,雖驅散了寒冷,卻將鳳瑾嚇了一跳。
鳳瑾拍了拍胸口,擰著眉頭一臉不信看著冷毅的謝玄。
“你說你沒錢?
“你知道世人稱你什么?
“暗夜里的主宰,暗衛里的天花板,陛下身邊的紅人,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你沒錢?你是不是想欺君!
“朕告訴你,是你自己要走的,現在想回來,還想讓朕既往不咎包吃包住決不可能!”
雖說談錢傷感情,可談感情多傷錢啊,她現在就是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羊毛能薅一根兒,算一根。
謝玄掃了一眼態度堅決的鳳瑾,默默的戳著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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