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不算寬敞的房間里擠了七八個人,狹小的床板,灰撲撲的地面,甚至那個缺了腳的破木桌。
他們身體交疊,衣衫不整,滿頭凌亂。最甚者,白花花的皮肉上只剩的褻褲都擼到了大腿根。
而一條做工繁復的大紅氅衣正刺目的混在一堆破破爛爛的男人衣物中,顯得格外扎眼。
近些日子王妃娘娘突然鐘愛艷色,今日更是穿了一身大紅繞了王府大半圈,府里下人多都看見過。眼下這情形,正正坐實了之前人口里的話。
“哎呦,造孽啊!”有眼尖的婆子立馬捂上臉,指頭縫里露出半只眼睛邊繼續瞧熱鬧邊羞得大罵出聲。
雖沒看見女子身影,但眼下這些漢子都是平日里干慣了活兒的。結實的臂膀,硬挺的腰線,還有虬結成塊隨著呼吸一股一股的腹肌.
嘖嘖……婆子的口水流出來了。
跟在穆王身后的家丁仆從也都各個膽怯又好奇。他們可是聽說王妃娘娘也在屋里呢!更何況王妃娘娘今日穿的紅色大氅就在眼前。
可現下這情景,入眼的都是大老爺們兒。難不成被白花花兩具身子壓在最下頭的就是王妃?
那這王妃娘娘的口味可太重了些。
眾人心思各異,終于有人忍不住出了聲:“真看不出來,王妃娘娘竟如此大膽!”
“被王爺冷落那么些年,怕是終于熬不住了!說來王妃娘娘也是可憐,對王爺一片癡情,卻自嫁入咱們王府,王爺一回都沒踏足過碧落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才裝了兩年,這不就裝不下去,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婦道人家竟這般淫亂,可真夠不要臉的!”
“誰說不是!哪家娶了這等婦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家宅不幸啊!”
“依我看,這怕不是頭一回了也說不定!嘖嘖,平日里倒真是看不出來……”
污言穢語在耳邊響著,穆王臉色陰沉如墨,他盯著屋內眾人,眼神危險,額上青筋若隱若現,身側拳頭更是捏的嘎吱響,燎原之火隨時可能爆發。
“將人扒開!”
穆王聲音沉冷,他倒要看看他的好王妃究竟能無恥到何種地步!
跟在穆王身后的守衛不敢耽擱,聽到命令立馬上前,伸手欲拉起交疊在破舊床板上那三道赤條條身影。
周圍家丁婆子更是睜大了眼,拼命擁擠著想一睹王妃娘娘的風姿。
“呦,這么熱鬧?看什么呢?”
突然一道清朗聲音自人群后響起,眾人不由順著聲音回頭看去。只見穆王妃一身裙裾撩起,用綁帶束好,兩手各拎一只木桶,臉頰臟亂,像是剛從救火現場過來。
眾人紛紛傻了眼。
王妃娘娘去救火了?那這里頭……
元若將水桶往身側人手里一塞,隨意擦了把臉上的汗,抬腳往小院門口走。
眾人自覺為她讓道。
穆王同樣直視元若,他眼神微瞇,想知道她這又是鬧的哪出!
“王爺也在啊?”元若話語里似有不滿:“外頭火勢兇猛,王爺不想著趕緊著人救火,竟還有閑心思在這里瞎耽誤功夫?!”
穆王被這話嗆得氣惱,磨牙開口:“我倒是想問問王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怕不是這火也與王妃有關?!”
元若猛然停住腳,仰頭直視向穆王,滿眼不敢置信,躥著火苗的眼神下似乎還帶了些悲涼:“王爺這心可真是要偏到沒邊兒了!”
“平日里王爺心疼妹妹,寵著妹妹倒也罷了,今日走水,臣妾不顧自身安危跑來救火,忙前忙后,累死累活,王爺與妹妹花前月下,就算遲遲趕到,見到臣妾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現下竟如此質問臣妾?還真是讓人心寒呢!”
隨著元若這一通委屈又哀怨的話落,周圍議論聲跟著悄悄變了方向。
“王妃確實不易,自幼愛慕王爺,一顆心全在王爺身上,奈何王爺半分情愫不曾在王妃身上。”
“說來也是!王妃堂堂鎮國將軍府大小姐,入了咱王府一向深居簡出,也從未為難過下人,哎……”
穆王眼神閃了閃,面上表情卻未變,仍冷硬問道:“那里頭是怎么回事?”
“里頭?”元若蹙了蹙眉,順著穆王眼神探頭朝屋里張望。
這一看,她滿頭黑線,不禁砸了咂舌。這幫兔崽子可太會玩兒了!
元若臉上卻是茫然:“這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這里的事你全然不知?”穆王眼神微瞇,咄咄逼人。
“臣妾抓了幾個縱火之人,叫幾名家丁在此看守,順便審一審,出了結果也好交由王爺發落。之后臣妾便帶人去救火了。”
“哦?那你找的幾名家丁在何處?”
元若四下搜尋,想要進屋,卻被穆王狠狠瞪了一眼,攔住腳步。
元若聳聳肩,倒也不惱,扭頭朝身側人問道:“你們可見到葛賴子等人了?”
外院苦力是王府里最下等的仆役,他們平日能走動的區域不多,除非有活計,安排他們到哪里他們便跟隨管事前往哪里,日常與王府正統家丁少有交集,因此,認識他們的人不多。
就在眾人還在想著葛賴子是哪個時,一道粗噶男聲自院子另一道門內傳來。
“娘娘,小的在這里,在這里。”
吱呀一聲門打開,葛賴子手里捧了只燒的漆黑的雞,邊撕了根雞腿在嘴里嚼,邊含混應聲:“這怎的來這么些人?王,王爺?小的拜見王爺!”
他滿臉驚恐,撲通一聲跪地叩首,手里還不忘穩穩托著那只雞。
不等穆王開口,元若急急道:“免禮,你先起來回話!”
“是!”葛賴子利索爬起身,將嘴里的肉咽下去,用袖子抹了把嘴:“娘娘,這幾個小子嘴硬實得很,小的什么招兒都使了,他們愣是一句話沒吐。”
“你……都使了什么招?”元若掃過幾人后又看回葛賴子,眸有深意。
這幾個除了放火的,還有院子外的眼線和通風報信的都在里頭。雖說綁了讓葛賴子看著辦,但把人扒的精光,還這種姿勢疊一起,怎么看也忒損了些。
不過倒也在情理之中。任誰被莫名其妙灌了那種藥欲加陷害,明知最后只得一死,都不會有好脾氣。這比謀財害命更陰毒!
沒將這幾人活活打死,還能給他們留下口氣算不錯了。
“回稟娘娘,小的絕對沒濫用私刑!小的謹遵您的教誨,違法亂紀的事兒小的絕對半點沒沾!”葛賴子偷偷瞄著穆王,拍胸脯承諾道。
“他們被逮著時手里還有沒撒完的火油,肯定是提前預謀好的!小的就想著咱們王府戒備森嚴,平日連只螞蟻,守衛大哥都得驗證了是不是咱王府的才會給放行,怎么會突然有這么些火油弄進來卻沒人防備?!”
“所以,小的以為這背后定然有幕后指使!”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元若使勁點頭表示贊同,還朝王爺肩膀撞了撞:“你說是吧,王爺?”№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