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嚇了一跳,齊刷刷的都站起來,骰子咕嚕滾到了桌子下面,梁歡也跟著站了起來,站完又坐了下來。
她干嘛要一副被抓包的樣子。
宋承抬了抬手,屋里的人頓時走的干凈,只剩梁歡坐在軟塌上,黑黝黝的大眼睛看著他。
“你怎么起來了?不難受了?”
宋承看了她眼沒好氣道:“明知故問。”
坐到方桌旁邊,梁歡給他倒熱茶,宋承見桌上干干凈凈的,心說不是讓她等著他一塊吃飯的嗎?
梁歡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飯菜都溫著呢,你現在要吃嗎?”
宋承心底流過一絲暖流:“餓著呢。”
梁歡叫人將飯菜端進來,坐在宋承對面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過來,我剛才用了些,這會陪著你再吃些?”
宋承嗯的聲:“本該早點過來的,一時瞌睡,睡過頭了。”
梁歡哦了聲,給他布筷子放碗碟。
蒸羊羔肉,蔥潑兔,扒素什錦,粳米飯,宋承不吃酒,梁歡就給他倒了清茶。
屋里靜悄悄的,宋承面色溫柔,看著梁歡給他拿筷子放碗碟,心情舒暢極了。
“吃吧!我剛才吃過了,膳房這道蔥潑兔做的很不錯,比我家的廚娘做的好多了。”
宋承就聽梁歡的吃了那一筷子,跟著點頭:“是比從前的好吃。”
梁歡邀功似的笑彎了眼,笑眼彎彎桃花似的:“我就說好吃,你肯定也愛吃。”
她不餓,用了一碗湯放下了碗,聽到窗紙上噗噗的輕響,走過去一看。
“呀,下雪了!”
“我來時就在下,”宋承擱下筷子也湊過去看,看了一會道,“比我剛才來的時候大了。”
梁歡嗯嗯的點頭:“明早肯定都下滿了,我要在院子里堆雪人!”
寒氣往屋里撲,宋承怕凍著她,關上了窗不準梁歡趴在那傻看。
“你今晚歇在這?”
宋承垂眸吃湯嗯了聲。
梁歡托著下巴看他:“皇后會不會責怪你啊,畢竟你這身子還沒好呢。”
宋承失笑從湯碗里抬起眼:“歇著就要做什么嗎?你要是想,我也不介意,我也有些想了。”
曠了好些日子了,剛才看到她,就想親親她,這些日子為了應付皇后,應付杜常榮,他忍著沒往梁歡這跑。
梁歡紅了臉,裝傻嘿嘿笑:“我放兩床被子就可以了。”
宋承見了她紅著臉,捉住她的手在唇邊親了親,梁歡哎呀聲嫌棄的將手在他衣裳使勁擦:“你嘴上都是油。”
還嫌棄上了,宋承放了碗,當她是個小孩子。
兩人難得這樣溫馨的在一塊沒人打擾,梁歡梳洗好過來,宋承也已換了寢衣坐在燈下看書,阮玉姑在外面廊廡下候著。
梁歡吩咐幾聲,弦音領命出了屋子親熱的摟住阮玉姑:“太子妃心疼姑姑,讓您回去歇著呢,這下著雪別凍著姑姑。”
阮玉姑笑道:“我就當值的,哪能輕易的離開。”
“沒事的呢,這也太冷了,姑姑要當值去我屋里吧,我那放著爐子呢,不耽誤姑姑值夜的。”
也確實冷的厲害,這樣站在能把人凍出病來,阮玉姑便去了弦音屋子了。
梁歡聽著廊下動靜消失,唉的聲:“真是個忠仆。”
宋承放了書,揉了揉脹澀的眼睛:“上床歇著吧,我這好久沒睡好覺了。”
梁歡知道他為了應付杜常榮,這段時間都是歇在書房的,可書房那的軟塌布置的很暖和啊,怎么會睡不好呢。
宋承先上了床,坐在被窩里雙眼燦然盯著梁歡,梁歡被他明亮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抿著唇蹭到床邊。
“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宋承讓出里面的位置,梁歡從他身邊才要爬過去,宋承卻壓了上來,熱氣咻咻的在她耳邊道:“我一個人睡在書房快要凍死了,你也不知道過去看看我。”
梁歡就奇怪:“你被窩里是放了冰鑒不成?”
她就是不解風情,還喜歡潑他冷水,宋承不跟她生氣,摟著梁歡倒在床上。
梁歡本來是打算躺在床榻里面的,被宋承這樣一鬧,兩人都橫在床上,被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別胡鬧了!你不是說就睡覺的嗎?”
宋承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她:“阿歡我……”
梁歡瞪他:“快些睡覺,我要凍死了。”
宋承松手,梁歡趕緊鉆進被窩里,被子拉到鼻子下面露出兩個大眼睛:“快睡吧,你明天還要上朝呢。”
屋子里其實不算冷,但兩人都穿著單衣又這樣在床上滾了一圈,還是有些涼。
宋承乖乖的躺下,捉住梁歡的手:“阿歡,要是那參茶我真的吃下去了,你會不會來救我?”
“救你?怎么救?”
宋承轉了身對著她期望的看著她:“阿歡,我不想跟別人,只想跟你,你……”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這話弄的梁歡很無措,她雖然是個明朗性子,但說情話這種事她不拿手,宋承這么一說,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從喉嚨里唔了兩聲就沒了下文。
宋承沒等到她的回應,心底微有些失望,轉念又想,人就在他身邊,他還在擔憂什么呢?時間久了她就會喜歡他的。
宋承下午飽飽睡了一覺,這會沒有睡意,看著帳子上卷草紋,他輕聲道:“阿歡,我們算不算是青梅竹馬,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總角丫頭呢。”
梁歡看他線條干凈的側臉,她跟他何止是青梅竹馬,是前世今生的孽緣!
梁歡不想提這些事情,想起前世兩人的爭吵決裂,心底百般不是滋味,如今兩人躺在張床上,宋承溫情脈脈說著情話,這還是天大的諷刺。
她心里難受閉上眼打了個哈欠:“好困啊,你不困嗎?”
宋承親親她額頭:“困就睡吧。”
他親她額頭,親她飽滿粉嫩的嘴唇。
“阿歡,你叫我鳳城吧,我乳名鳳城。”
梁歡睜開一只眼咕噥:“尊貴的鳳城君,我好困啊。”
宋承見她淘氣,忍不住輕笑:“鳳城君準你安寢。”
梁歡閉上眼就睡,腦中卻在想杜常榮一事,最后得利的還是他們父子。
宋承并沒中毒,杜常榮卻要背上這個罪名,杜閣老中午就進了宮,直到下午才從御書房出來。
來做什么?為杜家女請罪,請皇帝饒恕杜家。
至于杜常榮,罰不罰,治罪不治罪,全在宋承。
宋承的意思,遣回瀘州老家,不計較杜側妃,太子品性何其的寬容,又是何其的善良,杜常榮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也不過是將人送回家罷了。
這樣的天家仁慈,杜家勢必要拿出一些東西來跪謝天家的洪恩浩蕩。
得利的是天家父子,失意是杜常榮。
梁歡慢斯條理在腦中分析這件事,睡意上頭漸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