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著這樣也不成,一個尼姑從道上匆匆的過來,梁歡躲在林子里雙眼一亮。
再從草叢里出來,梁歡穿了件半舊的緇衣,那倒霉的尼姑倒在草叢里,福丫猶自不放心問:“不會被人發現吧。”
出來時候,梁歡留了心眼,讓福丫也換了衣裳,這尼姑穿著福丫的衣裳閉著眼一時半會醒不來。
梁歡理正頭上的帽子:“走!去附近的尼姑庵!”
城門那已經是把守的水泄不通,戴甲持槍的士兵守著進出口,來往的人群,哪怕是個乞丐也要停下來盤查詢問,看那架勢蒼蠅飛出去都要盤問,這會想出城沒那么容易,別一出來就被抓住了。
梁歡躲在人后,愕然這盤問來往者城門的竟然都是宋承身邊的近衛!垂拱殿的御前侍衛。
梁歡默默退出人群,拉著福丫的手往城中去了,這城邊都守著人,眼瞅是不能在這里等著,宋承是連夜回宮了?發現她不見了就回宮了?
街道上馬蹄嘶鳴,梁歡不敢多看,低著臉只聽耳邊人聲議論紛紛,說是宮里不曉得哪位貴人不見了,陛下正叫人在城中到處尋找,另一人問,會是誰啊,動靜這樣大,御林軍都出來了,另外有人說,不知道,陛下連夜從艮岳回宮,聽說連朝也不上了,不知道是什么人。
耳邊各色聲音都有,宋承沒有放出是不見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是這樣的尋找免不了叫人猜測,一隊縱馬出了城門,有人咦聲道:“不是不讓出城的嗎?怎么還能出去?”
梁歡心中驚疑,拉著福丫的手專門往人多的地方擠,她心底發虛忍不住想這隊人馬會不會是去廬陵老家?要是去廬陵梁家老家找她,那她就不能回去廬陵。
身上既穿的緇衣,那就往近周的尼姑庵尋去,先躲過這一陣再說,盛京道觀不少,自然是不能去那宏大的。
那上清宮,四圣觀內都有皇家供用的法場,那肯定不能去,梁歡跟個賊一樣躲在一處茶棚油布下,就在剛才還有一隊御林軍過去了。
她提心吊膽的捧著個粗瓷茶碗,那賣茶的老翁見她半天不吃茶,喊她:“姑子你這茶吃不吃?”
梁歡回神喝了茶,心中想著得去小的尼姑庵才好,可自己要怎么去才行。
天氣悶熱的厲害,半絲風氣也沒有,梁歡看著灰蒙蒙的天,客棧是不能去的,熟人那也不行,宋承很聰明,她能想到的,他也會想到。
只是自己的離開,在他眼中是什么呢?梁歡猜了猜隨即就拋開了這個念頭,她都要離開他了,還顧及他的想法做什么?
城中的尼眾禪院來往人多,梁歡帶著福丫往城南方向去了,外城靠著城郊的地方,有處小小的姑子廟,叫佑神庵,梁歡很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去過一次,就是有些遠,從這邊兩人步行過去怕是要三個時辰都不止,她夜里出來提心吊膽這一路,到這會就吃了點茶,又困又累。
福丫小聲道:“要不找了個獨輪車推咱們過去?”
梁歡覺得行,看著踢踏而過的御林軍,為首的是都指揮使馮碩,此人驍勇是宋承暗中培養的將才,竟也被宋承派出來了。
梁歡轉頭,盤著一條腿坐在獨輪車上,推車的老翁將她們送到了外城邊上,梁歡跳下獨輪車給了五個銅子,扶正帽子往佑神觀去了。
到了那,她向開門的老尼姑表明自己是洞元庵的姑子,想在佑神庵住上一段時間。
那開門的老尼姑上下看她,又見她身后站著黑黝黝的丫頭,沒多問,只問梁歡洞元觀的觀主是哪個,梁歡母親曾給洞元觀捐了不少香火錢,跟那觀主認識,梁歡說了觀主法號,又說了些洞元觀的事情,那比丘沒再多問讓她們進了觀主。
佑神庵前后總共就七八間廂房,中間有個香堂,香火不怎么盛,地方小,來燒香的人更是少。
梁歡住進來三四天也不見有個人來燒香,這庵中連同那天給自己開門的姑子,總共就三人,一個比一個老,加起來都快有三百歲了,三個老尼姑現在加上梁歡跟福丫變成了五人。
福丫進來后,也穿上了緇衣,她力氣大,到了這倒是很受姑子們的歡迎,香火不盛,更沒人來捐錢,尼姑們就自己種地,距離佑神庵不遠的一處小坡上有幾塊地,恰到要給稻田灌水的時候,老尼姑們干不動又沒銀錢請人來做活,福丫就派上了用場。
兩畝地天沒黑就灌好了水,福丫從前在家中就會干活,這做起來得心應手,因此梁歡住了十幾天都沒走,老尼姑們也不說什么,還盼著梁歡福丫幫著收割水稻呢。
梁歡就在佑神庵住下了,她一開始還擔心宮里的人會找到這邊來,后來發現宋承大概是把這邊給忘了,佑神庵雖是在外城,可實際跟在郊外差不多了,比鄰的就是山坡,再往南是一大片山林,過了山林是壽州的地界。
過了個把月,眼瞅過了夏天入了秋,梁歡漸漸的放下心來,這心還沒放回肚子里,這一日她跟福丫是山坡下面的稻田里拔草,觀門外來了一隊人馬,梁歡看著那些穿著玄色勁裝個個目光鷹隼似的,丟了手中的雜草跑進了林子里,福丫護著她在林子外面看著。
那些個人敲開了門,慧如師太出來說了話,梁歡不曉得是慧如師太跟御林軍如何說的,她在林子里偷看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她看到打馬在前的是宋承的貼身侍衛青葉,梁歡就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跟青葉幾次見面,他給她的感覺就是怪怪的,他看她的眼神不像別人要么帶著恭謹,要么就是不敢多看,只有青葉,直直的看著她,跟她說話也是隨意的很。
青葉聽著老尼姑啰里啰嗦半天說不到重點,滿心的不耐煩,帶著人馬在城中找了一個多月都沒能找到梁歡的蹤跡,本想著出城去尋找,經過這里發現這邊有個小破廟,轉了馬頭過來。
他皺著眉心忽地轉頭看向山坡,目光來回巡視一番最后停在梁歡躲藏的方向。
梁歡躲在草垛那,見青葉目光銳利盯著她躲藏的這一處,屏住了呼吸身子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哪還敢伸頭往外看,她僵著身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蹲的兩腿發麻才聽見馬匹嘶鳴的聲音跟著就是馬蹄遠去,又過了會四周安靜無聲,她才畏畏縮縮的抬起了臉。
慧如師太已經回廂房去了,梁歡悄悄的進去,青葉并沒有折回這里,梁歡忪了口氣。
佑神庵中雖過的清苦,但也清凈,梁歡早已不想榮華富貴,那些都是過眼云煙,她眼下只想活著,躲了這陣風頭去廬陵找爹娘,也不敢去找梁晨,生怕梁晨受自己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