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

第五百五十四章 換了個人?

“姜四醒了?”領先身后的護衛、侍婢同煙花周一大半的方知慧匆匆跑了進來,險些同端著一碗牛乳酥山并一大盤切好的水果的香梨撞了個滿懷。

“啊”了一聲好不容易穩住了手里的牛乳酥山,沒有被撞翻的香梨抬頭看向方知慧,不由一愣:“你這是……近些時日城里新時興的裝扮?”

香梨說著眉頭忍不住擰了起來,“同先時的連絹眉、烏黑唇一樣,我怎的越來越看不懂了呢?”

身后趕來的煙花周聽到香梨的聲音,忙解釋道:“她跑的急了,忘了拿下來而已。”說話間人已至跟前,順手將插在方知慧發髻上的一支半干的狼毫拿了下來。

有時候看賬冊看的煩了,方知慧便喜歡將手里轉來轉去的狼毫插在發髻里,如此個不拘小節法,他第一次看到時也被嚇了一大跳。

不過素日里出門,她還是記得拿下來的。今日……著實是跑的太急了!

香梨“哦”了一聲,目光從方知慧亂糟糟的頭發上略過,端著牛乳酥山道:“隨我來吧!小姐才醒,方才吃了飯,慧覺禪師正在問診。”

雖毒是治好了,可本著有始有終的原則,慧覺禪師還是要問問狀況的。

包括但不限于“感覺如何”“可有頭暈不適”“胃口怎樣”等等的問題。

跟在端著一大盤牛乳酥山的香梨身后進門時,方知慧便自香梨身后看到了坐在桌旁提筆記錄的慧覺禪師。

“胃口怎樣?”這是慧覺禪師問的。

“還不錯。”依舊是清凌凌熟悉的聲音,同先時沒什么區別。若定要說有,那就是歇了那么多天,明顯察覺到音色更潤了些,顯然姜四歇的很是不錯。

方知慧抬頭望了過去,呃……面前是端著一大盤牛乳酥山的香梨,香梨旁是坐著正在記錄的慧覺禪師,慧覺禪師旁是幾只被臨時抽出來的衣箱,她抬腳卻無處下腳,想要看一眼好些時日沒見的姜四,卻發現一時都繞不過去。

香梨將那一大盤牛乳酥山放在桌上,將切好的瓜果用銀勺小心翼翼的舀了放在澆了牛乳的酥山之上。

瞧著小丫鬟挑挑揀揀的樣子,怕是還要挑一會兒。

對吃食,這小丫鬟一向認真的緊。方知慧嘆了口氣,想要踮起腳往里看去,卻只看到了層疊的紗帳,并沒有看到紗帳中坐著說話的人。

方知慧不得已,只得拉了張凳子,在繡桌旁先坐了下來,只是看著兩邊被拿出來的衣箱很是不解:醒就醒了,將衣箱抽出來做什么?難道解個毒的工夫,以往的衣裳還能出什么問題不成?

好好的路叫幾只大衣箱擋了,都不能過去同姜四說話,方知慧悻悻道。

屋里頭的慧覺禪師和專心做牛乳酥山的香梨都沒有注意到方知慧的郁氣,正自顧自的做著手里的事。

“吃了什么?”正在提筆記錄的慧覺禪師問道。

“食了一碗飯,喝了雞湯,吃了拍黃瓜,還不曾吃肉,”清凌凌的聲音里多了幾分笑意,“久臥不食,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我準備暮食時做肉吃,慧覺禪師覺得做什么好?”

認真記錄的狼毫驀地停了下來,慧覺禪師想了想,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那清燉的獅子頭不錯,還有瓦罐燒的紅燒肉,再來個魚頭豆腐配上蜀地的酸菜也開胃,再加上……”

聽著慧覺禪師如同報菜名一般的報出了一桌的菜,方知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說道:“這菜……真不知是姜四吃還是禪師你這出家人自己吃!”

慧覺禪師聽的“哈哈”笑了兩聲,一伸手,露出自己黝黑健壯的胳膊,說道:“這幾日貧僧替姜四小姐診治辛苦,你們瞧,可是瘦了不少?自是該多補補的。”

如此個不客氣法,方知慧翻了個白眼,正想說話,聽身后那道清凌凌的聲音傳來。

“方二來了?”

方知慧隨口“嗯”了一聲,恰巧香梨也在此時做完了那一大盤牛乳酥山,向紗帳走去。

眼見眼前的人墻同衣箱墻總算露出了個空缺的方知慧連忙起身,抬腳準備向紗帳走去。

跟在香梨的身后,轉身繞過衣箱旁的美人燈,聽前頭的香梨喚了聲“小姐”,方知慧本能的抬頭順著香梨的聲音望了過去。

而后……發出了一聲尖叫。

“你是哪個?怎的睡在姜四的床上?”

原本正在看慧覺禪師提筆記錄的煙花周聞詢起身,略過面前正在疾書的慧覺禪師,望了過去,口中先動作一步的出聲了:“姑奶奶,你是許久不見姜四小姐不認……?”ъìυΕt.℃ǒΜ

紗帳重疊之下,側臥著一道人影,青色的薄紗襦裙,寬大的裙擺垂落鋪了大半張床榻,頭頂之上隨意的用木簪簪了個松松垮垮的單髻,余下的長發如瀑布般散開。

側臥的美人一手撐著頭,一手隨意的放在身上,就這般朝他們望了過來。

“識了”兩字一下子消散在了喉嚨口,煙花周看著側臥在床榻之上的人一下子啞了聲。

愣了一愣,他發出了一聲同方知慧相同的疑問。

“你是哪位?”

側臥的美人挑了下眉,唇微微抿了抿,一雙狀似桃花一般勾人的眼睛彎了彎,似是想笑,卻沒有笑出聲來,那只隨意放在身上的手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誰都能做,卻也不知道是側臥的美人太美還是氣質太過特殊,又或者是他同方知慧的錯覺,只覺得這般云淡風輕般坐起來的美人氣質莫名的有種雍容的貴氣。

將牛乳酥山放在床旁小幾上的香梨攏起紗帳,將紗帳勾在了床旁懸掛的金鉤之上。比起煙花周同方知慧的愕然,她反應平靜而自若。

“你二人怎么回事?這眼睛是不是不好使?”香梨掛完金鉤,才將牛乳水果酥山遞給姜韶顏,而后沒好氣的看了他二人一眼,道,“躺在床上的除了我們小姐還能有誰?”

“不是……她……她……這……”方知慧指著床榻上坐著的美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是姜四?”驀地不等香梨開口,她便連連搖頭,道,“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香梨擰著眉頭,滿臉不解的看著怔在原地呆若木雞的方知慧和煙花周,“這有什么認不出的?這不就是我們家小姐么?又不是沒見過?只是最近清減了些罷了!”

說到這里,香梨又忍不住憂心:“小姐近些時日要多補補了。”

沒人理會香梨“小姐要多補補”的話,方知慧怔怔的看著面前含笑看著她的美人,頓了頓,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你是姜四?”

回以她的是淡淡的一聲“嗯”。

熟悉的清凌凌的聲音,是姜四沒有錯了。

可……那怎么會?

身后的煙花周似是此時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一旁沒有半點驚異之色的香梨:“你家小姐變了這么多,你怎的不早說?”

若是早些說,也不至于叫他和方知慧嚇了這么一大跳。

香梨瞥了他一眼,道:“我說了啊,我家小姐清減了些。”

煙花周:“……你先時每回都這么說。”可每回所謂的清減同原先看起來似乎都并無二致。

“那是你們眼睛不行!”香梨搖了搖頭,瞥了眼還在原地震驚的煙花周和方知慧,認真的建議道,“要不去看看眼睛吧!”

煙花周:“……先時的清減也就你看的出來,今次的清減卻活脫脫變了個人一般,怎的不叫人嚇到?”

“嚇到?”床榻上端坐的美人開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語氣帶笑,“我看過銅鏡了,我這幅模樣很可怕么?竟叫你二人嚇到?”

“你模樣一點都不可怕!”方知慧也在此時回過神來了,她看著面前的姜韶顏,神情復雜,“非但不可怕,還很美,極美!就是于我們而言,一夕之間變化太大,恍若被jing怪仙女奪舍了一般。“

這形容……姜韶顏聽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是那般熟悉的笑聲和語氣,就連抬起眉眼的動作都同原來一模一樣。那種前后變化太大的距離感漸漸消失了,方知慧在床畔坐了下來,頓了頓,再次開口道:“我原先還在想著什么樣的美人站在你那世子未婚夫身旁會般配,如今看來我們果真都是個瞎的。你那世子未婚夫同你旁邊這小丫鬟才生了一雙好眼!”

看著眼前抬眼低笑的美人,方知慧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才忍不住再次感慨了起來:“你如今這模樣,同你那世子未婚夫站在一起,我們都不知道究竟是便宜了哪個。”

姜四若是瘦下來會是什么樣的?方知慧此前沒認真想過,卻也知道定不會丑。畢竟東平伯那模樣擺在這里,再者那位姜大夫人的畫像他們又是看到過的,想也知道非但不會丑,估摸著還很好看。

可他們原先想的很好看,頂多是京城大街上偶然得見一撇的那種美人,而不是眼前這樣的……難得一見、動人心魄的世間殊色。

更讓她不解的是,對待自己恍若換了個人一般的相貌,面前的女子反應委實平靜,甚至平靜的有些過分了。就好似,早已習慣了這樣動人心魄的殊色一般。

方知慧覺得費解:她想她若是一朝之間能得這樣的容色,定然恨不能銅鏡不離手,買上萬千華服美裳、金枝玉釵,好生打扮自己,而后跑到人前,讓大家看看自己這等容色呢!

就似是天上掉了個巨寶下來,這等興奮沒個十天半月是下不來的。

姜四……姜四怎能那般平靜?好似早已習慣了一般。方知慧不解。

不止平靜,坐在床榻之上才醒來的女孩子已經開口說起正事了:“寶陵那里飛鴿傳書告訴你阿姐,說我醒了,讓他們莫慌,一切從長計議。”

方知慧“哦”了一聲,道:“我一會兒就將鴿子放出去。”

這么一句話足夠飛鴿傳書了。

說罷這話,女孩子又拍了拍身邊那本已經翻看過的話本子,頓了頓,又道:“我另會修書一封,你尋個信得過的人,親自送回寶陵到你大姐手中。”

前者飛鴿傳書說不了什么要緊話,為的是安撫。后面一封書信才是關鍵。

“錢三、春媽媽他們我要見一見,”女孩子說道,“還有洛陽城里帶過來的那個叫史要謙的掌柜。”

提起“史要謙”這個名字,方知慧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方家也沒有哪個掌柜敢這么直白的叫這個名字的。”

不過雖是嘀咕了一聲,該做的事方知慧還是愿意做的。

方知慧點頭,道:“你且等著,一個時辰之內,我叫他們盡數出現在你面前。”

女孩子笑著道了一聲“好”。說罷這話,她便垂下眼瞼,拿起牛乳酥山挖了起來。

方知慧還想說什么,便被身后的煙花周拉走了:“姑奶奶,趕緊做正事,把人帶過來要緊!莫要纏著姜四小姐了!”

沒看姜四小姐那樣子似是要尋旁人說話嘛!

有眼色的不止煙花周,正伏在桌上提筆記錄的慧覺禪師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對著面前的記錄吹了吹,轉頭問姜韶顏:“姜四小姐,貧僧要退嗎?”

“禪師可以不退。”女孩子看著他笑著說道,“季崇言竟敢這般放心禪師……所以禪師當年到底摻和進了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

江先生一行人的事,慧覺禪師未必會全然知情,否則也不會被擄去山寨里做廚子了。

她好奇的是禪師知道的那部分。

“禪師知曉怎么替我解毒,除卻本身jing通此道之外,同我身上之毒這件事會是個巧合嗎?”女孩子認真的問道。

雖說知曉靜慈這忘年小友是個聰慧的,可他前腳才替這小丫頭治好,后腳這小丫頭便將他整個人拖進去之事還是讓慧覺禪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般翻臉如翻書的樣子真真同她那世子未婚夫一個樣。

九龍嶺上那些擅巫蠱的道士,她身上娘胎里帶來的毒以及jing通此道又恰巧會解此毒的慧覺禪師。

“我不太相信這樣的巧合。”姜韶顏看著慧覺禪師,說道,“所以,禪師可否為我解惑?”

大靖皇室做下這些事當然源自其私心,可這其中少不了這些巫蠱、毒術、道術的相助。

有大靖皇室驚世駭俗的想法擋在前頭,尋常人往往會忽略這些想法的背后,支撐想法得以成型的東西。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網站內容不對,請下載愛閱app閱讀正確內容。少年的表情有些憂傷,雙目聚焦在面前的空處,似在盯著什么東西。

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jing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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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我有沒有說過,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宰了你們!陸葉說話間,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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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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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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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看最新正確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因為楊管事沖進來的時候神色慌慌張張,不像是在為劉氏兄弟出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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