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棠

第一三三章 遮天漫地

翌日。

從后半夜就開始下起的雨,雖然不大,卻下個不停,陣陣北風突襲,寒流氣勢洶洶卷來。

樹上的葉子,還沒有變黃,被寒流橫掃,若紛飛的雪片一般狂飄,與這急來的秋雨一道遮天漫地,不分南北西東,落得遍地皆是。

昨夜里輾轉反側,歇息的并不好的,天色將將亮便起來了,這會兒,對著鏡子簡單的梳妝,眼見著眼眶下有些個烏青色,忙撲上些個粉,稍稍的遮擋。

聞得昨夜里沈長清前腳剛回來,后腳這天空又下雨來,鞠躬盡瘁、親力親為的沈長清又怎么能不惦著眾多受災的百姓?更不可再爹為自己而擔心。

想起昨日里娘親責怪的話,看著鏡中的自己,輕嘆了一口氣。

稍刻,灰蘭上前將床榻上睡著正香的珍珠弄醒,費力地將她從床榻上拉起來,珍珠與這床榻親密無間的關系,就好像中間黏著膠水一般,想要分開,可是不容易。

“嘿,我昨天怎么說地,還記得不?”珍珠望著窗外的雨,理直氣壯地問道。

“記得,記得。”灰蘭邊準備著洗臉水邊說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沒有晚霞,就不有行千里了。”

“至理名言,我肖珍珠厲害了!”珍珠自詡道,“梅棠,可是?”

“是,珍珠厲害。”知道珍珠早起來在討口喜,想討來一個好運氣,忙說道,“恭喜肖珍珠大吉大利,心隨所想,事事如愿!”

“知我者,梅棠也!”珍珠沖著翹起了大拇指嗟贊道。

笑了笑,在梳妝盒子里親自挑出幾樣首飾放在一旁邊,又調了胭脂的顏色,準備著為珍珠梳妝打扮。

‘吱呀’

門開,玳瑁放下手中的油紙傘,門口前跺了跺腳,一邊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在桌上,一邊說道:

“可是個涼啊,外面冷颼颼地,就好像一夜入冬了一般,多穿啊,珍珠姑娘,別光顧著美了,可是凍人吶!”

“灰蘭,一會兒,把我那件沒穿過的大氅給珍珠披上,擋雨又御寒。”親自為珍珠梳頭,別上簪花道。

“全力以赴了!”灰蘭道,“珍珠姑娘準行。”

“借你們吉言。”珍珠道,“快,把吃的給我端過來點,腹中饑餓可是不行啊?”

“稍等等,這就好了。”道,“看著自己,還滿意嗎?”

“很滿意,很舒服,謝謝二小姐了!”珍珠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覺得容光煥發,高興的點頭道,“吃飯去。”

坐在桌前的珍珠吃得飽飽的,也不分有事沒事,一個人的飯量比過兩個人的,吃得是津津有味。

忽見丫鬟金枝從外而入,上前與躬身罷說道:“珍珠姑娘快些,車馬在前門處,安平公子說就等你了。”

“好了,剛要出門,你催得正是時候。”珍珠道。

換做是往常,齊安平早就來催了,而今天他沒的動彈,打發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金枝前來。

或是心中還在糾結昨日里的事情;或是今天復試當中的人里沒有。

他的心思不在這幾個人的身上,所以,就跟執行公務一般無二,該自己的活就干,不該自己的活是一點兒也不干了。

灰蘭跟玳瑁早早分工好,灰蘭在家服侍著二小姐,玳瑁隨著珍珠一道前去,手中還提著一個化妝的盒子,自是害怕這妝被雨打得花了,隨時隨地地補上一補。

綿綿的秋雨不停地下著,府門口前的柳枝在風中搖蕩,葉片一夜而黃,紛紛揚揚的落在地面上。

四輛馬車一字排開,沈梅嬌等已經上了車,珍珠與玳瑁登車罷,齊安平在后關好車門,回頭看見站在府門口處的,似有所思,沒有說話,朝著她揮了揮手,轉身上馬,向前而去。

也揮了揮手,直到看著他的身消失在迷蒙的雨霧之中。

“二小姐,回去了!”灰蘭扶著道,“看著點腳下,全都是水。”

“嗯。”

站著沒動,她向路的兩頭張望著,卻沒有見到心中期待著的身影出現,六一雨中向她走來的樣子在眼前揮之不去......

且說胡百閑。

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眼見著午時都過了,心中想起,昨夜里答應了沈汐盡快的到她那兒去,見過他爹,怎就睡到了這般時候?

勉強支撐著身子從床榻上起來,四津跟何夕一旁邊伺候著,六一急道:“何夕,備車,我答應了沈汐,盡早的過她那去。”

“你這站起來都東倒西歪的,能行嗎?明天在去吧!”何夕咕噥道。

“少爺,把這粥喝了,稍后,我給你熬藥。”何依端過來一碗粥道。

看著何依蒼白的臉色,胡百閑的心一翻個,自醒來心中全都是沈汐,竟忘記了問問何依。

忙伸手接過來粥,大口的喝了一口道:“何依,你去歇著去,我這有四津跟你哥呢。”

“我們倆會干什么呀?”何夕道,“要不是昨晚上何依灌上熱水帶為你暖手暖腳的,隨后又熬藥給你退了燒,我們倆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何依,辛苦你了。”胡百閑看著何依道,慈愛又憐惜的眼神即像一位父親又像兄長般的關愛,“去歇會兒。”

“謝過少爺。”

何依一夜未曾合眼,這會兒見少爺好起來,身子卻也異常地疲倦,躬了身,便去自己的房中歇息,出門前看了何夕一眼。

四津給胡百閑倒了一碗水,把用過的碗拿了下去,何夕順著袖子里取出那金錠擺在桌上道:“少爺,這個何依不能收。”

胡在閑眉頭一鎖,看著何夕問道:“怎么回事,何來的金錠?”

“少爺昏睡之時,老爺來過,管家塞給我這么一錠金之后,說大少爺還沒有醒酒,這事老爺會做主的。”何夕道。

在閑點頭,喝了一口茶,嗓子有些干癢,禁不住地咳了起來,“咳咳咳......”

恰在此時,門一推,管家矮冬瓜走了進來。

見他矮胖的身子,一對小眼睛瞇成線,幾乎是看不見眼珠,圓圓的大臉,直往外冒油光,吃得是珠圓玉潤,腦滿腸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