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坐在車里,聽來聽去,卻漸漸釋然了。
自己一切的煩憂都是因為心里有了妄念,既然是妄念,就應該盡早拋卻。
當初逃出穆府的初衷,才是她現在最應該努力的,不依附任何人,像舒掌柜那樣,有自己的一片天空,獨立于世間。
心寬了,連縹緲峰的景都更美了,笑吟吟地對著青荷感嘆,“怪不得世人皆愛游山玩水,這山水之間,當真靈氣十足。”
青荷暗自詫異,剛出來時還悶悶不樂,一下馬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望著滿山的紅葉,循著水聲走去。
轉過彎,就看到一泓銀練從天而降,擊起的水霧迎面撲來,空氣格外清新。
流連在此,順著瀑布旁的山路一口氣爬至半山腰,眼前的景致隨之一變,越發開闊。“看來,還是要多出來走走,古語有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日日待在城中,現在高處一觀,真是一葉障目了。”
青荷隨著她的視線一看,蘇城就在遠處,確實小了許多。“姑娘,上面沒路了,下山吧。”
找了地方坐下,“再呆會。”之后望著遠處發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荷猜不透,心里卻莫名有些不安。
“青荷,你知道這里為何要叫縹緲峰嗎?”突然發問,青荷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問她做什么?她又不是蘇城的人。”洛玉瑯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不一會兒就冒出了頭。“你走錯了,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看到主峰,因為常年隱于云霧之中,縹縹緲緲,若隱若現,猶如仙境一般,故名縹緲峰。”
“當家的不要當差嗎?怎么得空來這?”起身后客氣地問道。
洛玉瑯與她并排而立,望著眼前的景致,“爬這么高,就為了看蘇城?現在是午休的時間,抽空就來了。”
“那還是下山吧,免得誤了當家的差事。”的客氣,讓洛玉瑯又開始狐疑,“好不容易來一趟,為何不多逛逛?”
沿著山路下行,“當家的回去當差,我去主峰看看。”
洛玉瑯盯著她的背影,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只得用眼神詢問青荷。
青荷本來也沒弄明白,哪里能給他答案。
“帶了食盒嗎?我餓了。”走到瀑布之下,見他這樣說,終于停下了腳步,因為回頭,發現跟隨著眾,既然洛玉瑯都沒吃,大家自然也沒吃。
跟隨她來的青荷等人,想來也餓了,不論她是如何急于與洛玉瑯撇清關系,都不宜在此時獨立特行。
洛玉瑯見她不再堅持去往主峰,在青荷準備的空檔,又開始做起了向導,“聽說縹緲峰有寶藏,金銀玉石無數,若能尋獲,足以富甲一方。”
“多半是不義之財,我還是憑手藝吃飯踏實些。”狀似無意,漸漸與他隔開了距離。
哪知洛玉瑯亦步亦趨,很快又靠了過來,“還是這樣穿好看。”
“當家的不是答應我每月從繡坊中拿兩套衣衫的嗎?莫不是反悔了?”似笑非笑地質問令洛玉瑯失笑不已,“莫說是兩套衣衫,你就是讓我傾其所有,我都愿意。”
一本正經地說道:“當家的,請慎言。”
“好,不說這些。”洛玉瑯輕易就服了軟,因為她今日身著女裝,衣袖寬大,手被遮掩住,他留意了許久,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手好些了嗎?”
“多謝當家的,已經好多了。”又不著痕跡地遠離了他,“明日應該可以重新去繡坊了。”
因為洛玉瑯聽后一直沒有答話,等到轉頭看他,他才得意地一笑,意味不明。
青荷費了些功夫,在草地上鋪了軟氈,擺上餐食后,請他二人就座。
洛玉瑯盤腿坐好后望著一直遲遲不肯過來的,終于察覺出了不對,也不說話,只一味地盯著她看。
感覺到壓力,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坐了過去,之后有些沉默地吃著手里的飯食,一口接一口,似乎在為自己尋找不開口的理由。
洛玉瑯不時打量著她,雖然猜不透她為何如此,但她心里不高興時的神態,經過數月的相處他倒是知道的。
既然猜不透,洛玉瑯就用眼神向青荷詢問,見青荷也是微微搖頭,只得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身上。
有些神游天外,出來散心果然有好處,原來那些狹隘的想法、可笑的念頭,現在都被她揮之腦后。如何自立于世,不受外界任何的干擾,才是她現在最應該去想的。
她決定暫時不去想身邊的洛玉瑯到底是何打算,人能左右自己的想法已然不易,哪能去左右別人的想法。
主意打定,三兩下填飽了肚子,輕聲說了句,“我吃飽了。”便準備起身離開。
洛玉瑯意欲阻攔,但手伸至半空卻停住了,這里不是別院,身邊隨從眾多,他不能做讓介懷的事。
見她并不打算等自己,徑直朝著山頂走去,洛玉瑯只得起身,回頭對洛誠說道:“去幫我請個假,爺要歇息半天。”
洛誠明顯一愣,公子自從蟥災之后,萬事身體力行,兢兢業業,每日早出晚歸,一刻不曾停歇。唯獨聽說這位小娘子要出外散心,就開始坐立不安了,車行經過城外時,簡直可以用望眼欲穿來形容。
等到大伙開始歇息吃午飯,他便馬不停蹄趕到這里。原本以為他只是像往常一樣來打個招呼,一解相思就會罷了,哪承想,為了她,竟然連理由都沒有,直接罷工了。
洛玉瑯可沒管他那么多,早已經追著的腳步而去。
往上走了一段,開始起了云霧。身處縹緲峰中,半山云霧近在眼前,但是與紅崖上的云霧大相徑庭,這里的云霧像紗,紅崖的云霧像帳。
當初在紅崖山被云霧圍繞時,除了視線有所阻隔,并沒有其他的不適。而縹緲峰中的云霧,很容易濕身,走了一段,就感覺到了身上的涼意,盡管穿著兩層,但是濃濃的濕意還是透進了內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