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呂玲綺方才在夢中,便被成璧急匆匆地叫醒了。
成璧道:“天子已著人來宣旨。姑娘可要快些準備著了。”
呂玲綺聽了這話倒是頓時清醒了大半了。她連忙起身準備梳妝打扮。這廂方才準備好,那廂前來宣旨的人便已經進了大門口了。
一行人聲勢浩大,除了有宣旨的內侍外,更多的是手里捧著禮物的宮娥黃衣。呂玲綺垂首跪著聽了詔書。
那內侍念了一半,呂玲綺已經臉色變了又變。她本以為平陽郡主乃是一象征性的封號,卻不曾想到,居然是確確實實把平陽縣封賞給她了。
這平陽縣隸屬于淮南國。賀蘭閎這個封地,倒也是頗意味深長。
那內侍便立刻又奉上了諸多的東西,道:“這些都是天子與太后娘娘賞賜給呂姑娘的。”
呂玲綺往一側瞧了一眼那些一看便非尋常俗物,價值連城的物件,頗驚恐道:“公公,不知……”
那內侍笑著對呂玲綺擺了擺手道:“郡主不必驚慌。除了天子和太后一并賞賜給郡主的,還有例行的新年封賞。姑娘還請都收下罷。”
呂玲綺也不好推辭,便令人收下,一面讓成璧塞了銀子給那內侍。
末了,待一行人離去后,成璧頗高興道:“如今姑娘已是郡主,便有了底氣,再也不必怕什么了。”
呂玲綺手中捧著那詔書,不覺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哪里有這么容易?”
成璧疑惑道:“不知姑娘此話何意?”
呂玲綺緩緩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道:“罷了。沒什么,咱們進去罷。”
因著新年一早,天子要例行朝見太后,因而呂玲綺便要等到下午才能去見太后謝恩。
呂玲綺撥了銀兩珠釵綢緞,各自賞賜下去,隨后又讓成璧挑了個好的花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靠坐在暖閣的繡墊上繡花。
為了討個吉利的好彩頭,午膳樣樣都做的jing巧,取了許多吉利的名字。呂玲綺望見飯后那一道小點心,不覺笑道:“這寒冬臘月里的,哪來的橘子凍?”
聽了那名字,成璧便驟然出口道:“郡主,這……”
呂玲綺抿了抿嘴唇,那傳菜的小丫頭見成璧沉著臉,不知是否平日里被成璧訓怕了,因而急忙跪下,道:“奴婢不知……奴婢……”
“大過年的,你慌什么?”呂玲綺溫聲道:“你起來。且告訴我,這橘子凍哪來的?”她頓了頓,又和氣地笑道:“反正咱們院子里,是做不出這樣的東西的。”
那小宮娥因而悄悄瞅了一眼外面,低聲道:“是淮南王囑咐人送來的。那人說……是王爺一片心意。”
呂玲綺抿了抿嘴唇,聞言依舊沖著那小宮娥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賀蘭殊為何送了這么一道菜給自己呢?
呂玲綺皺了皺眉,末了便笑著拿起勺子,掀開橘皮,輕輕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入口細膩軟滑,雖然是冬日,但屋子里溫暖如春,因而倒也并不顯得多么冰涼。
成璧見狀臉色變了又變,呂玲綺似乎在思忖什么,半晌,她抬起頭對成璧道:“再挑個好的花樣子吧,我繡個香囊送與淮南王,總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好意。”
“郡主……”成璧忍不住要出聲。
呂玲綺擺了擺手,哂笑道:“無妨。你且去拿便是了。”
成璧找了好幾個樣子,呂玲綺都嫌棄有些落俗套了。千挑萬選找了個出來。
方才起了個頭,便聽有人傳話回來,說是秦太后召見。呂玲綺立刻起身,又讓成璧拿了衣裳前去見秦太后。
天又開始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如棉絮般落下。成璧給呂玲綺拿了新做的斗篷披上,內里又穿了加絨的衣裙。盡管如此,方一離了暖爐,呂玲綺仍是覺得冷的瑟瑟發抖。
手里握著的暖爐,方才走到半路便已經半冷了。呂玲綺手凍得通紅,忍不住縮成一團,愈發快步往前走。
方才進了宮門,就見蔣隨云笑瞇瞇地正站在一側垂首與蔣尚書說些什么。平日里呂玲綺從未見過二人一同在此,如今見了,便驚覺二人長得其實極為相像。
見呂玲綺踏雪而來,二人皆是迎上前來。蔣尚書也換上了嶄新的紅衣裳,顯得人更jing神了。蔣隨云也換了一身新的青袍,人好似輕輕翠竹般的風流年紀。
蔣尚書俯身朝呂玲綺行禮,道:“還未恭喜呂姑娘,如今這樣大喜之事。”
呂玲綺淡淡地笑著,道:“蔣尚書不必多禮。”
“是。”蔣尚書應了一聲,旋即笑道:“郡主為何不等雪稍稍小些再前來?雪如今下的這樣著急,若是郡主不小心傷了,豈不是不好?”
呂玲綺略擺了擺手,笑對蔣尚書道:“無妨。”
蔣隨云也與呂玲綺行禮,他笑道:“郡主如今可算也是非比往常了。往后若是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了,可也莫要忘了我等。”
呂玲綺笑笑。一側的蔣尚書免不得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胡說些什么?”
蔣隨云便聳了聳肩,頗好笑道:“我說的乃是大實話罷了。”
呂玲綺連忙擺了擺手,道:“大過年的,可莫要吵架傷了和氣才是。”
“郡主言之有理。”蔣隨云搶先一步說道。
呂玲綺大步邁入殿中,隨后與秦太后三叩九拜,行了大禮,一來朝賀新年,而來為謝恩而來。
四下窗格都煥然一新,漆了紅漆。窗戶上覆的是漂亮的紅影紗,看著能透出頗好看的淡淡紅色,很是新奇好看。
因而殿中并不顯得昏暗,四下都極明亮。秦太后坐在一側,正在翻看些什么。
因著過年,為討好彩頭,秦太后穿了一身朱色金縷百褶裙,外面套了一件壓紅邊的繡萬福輕裘,乍一看頗覺與平日不同,金鳳銜東珠的耳墜也極其華麗。
見呂玲綺俯身行禮,秦太后便懶洋洋地“恩”了一聲,隨后道:“你起來吧。”
她好似已經接見過許多人,因而連笑也懶得笑一下。
侍女為呂玲綺拿了坐墊坐下,隨后又奉茶給她。呂玲綺道了謝,隨后便坐下,垂首道:“太后娘娘,昨日的衣裳,臣女已經送還回來,不知太后娘娘怎么個說法?”
秦太后見呂玲綺又將衣裳拿了回來給自己,便忍不住皺眉道:“這衣裳你拿著便是。怎么,已經穿過了,還想再留給哀家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