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蘇筱晚跌落探方沒能拉住,沈魏風悔得猛捶地面。
幸運的是,當時2號探溝的高度只有五六米,兩個姑娘又已經下去了一截,小雯是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而蘇筱晚則被宋軼一把攔住,只略受了點驚嚇。
不幸的是,這一幕被已經匆忙下來的沈魏風都看在了眼里。
宋軼先是扶著蘇筱晚從最后幾節梯子上下來,然后才趕忙去拉倒在地上的小雯。
“踩滑了吧?看看能不能起來?”
小雯是側身著地,半個后背和肩膀有些遭殃,腿腳倒還好。只是宋軼去年摔傷過,看到小雯也像自己那樣摔下來,難免想起自己摔斷腿的滋味,所以有點緊張小雯的情況。
“應該沒事。”小雯既覺得有些痛又有些不好意思,咬著牙借著宋軼的攙扶慢慢從地上起來,蘇筱晚也急忙走過來幫忙。
“活動活動,看有沒有哪里特別疼。”沈魏風這時也走了過來,看著小雯,判斷她的傷勢。盡管沈魏風此時心里是不太痛快的,但是小雯畢竟實打實摔倒在地,情形看起來也有點驚人,即便身上沒事,安慰幾句也總是需要的。
當然,小雯也擔心自己這一摔只怕要傷筋動骨,就扶著蘇筱晚在坑底來回走了幾步,沒發現什么地方不對,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沖著沈魏風和宋軼搖搖頭道:“沒事,不用擔心。”
宋軼首先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不過,你這一下也摔得也不輕,趕快和蘇副隊長回去吧,看看要不要擦點藥什么的。”
這話從宋軼的嘴里說出來真是再正常不過了,他平時為人寬厚溫和,又富有同情心,一個小姑娘摔了這么一下,別說他覺得該回去休息,其實正在坑底工作的其他隊員也都深以為是。
誰料這個時候沈魏風發作了起來,態度僵硬地發了話:“小雯可以回去,蘇副隊長應該沒事,還是留下來繼續工作吧。”
此話一出,坑底頓時一片死寂。
宋軼也沒想到沈魏風會這樣說,想了想猛然回過味兒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沖著其他技師們道:“我這一不小心就越權了。”說完輕輕嘆了口氣,馬上轉身離開,走到坑底的另一頭繼續工作。
宋軼這話說得幾個人笑也不是,接話也沒得接,也只好立刻做鳥獸散,該干嘛干嘛,回歸自己的工作崗位。
沈魏風像是什么都沒看見似的,對蘇筱晚道:“你這兩天不在,那箱子里的一沓表都需要繪圖,這個活兒很急,你今天抓緊做完,晚上回來交給我。”
小雯后背一動就牽扯地疼,可是一聽沈魏風這么說還是瞪大了眼睛,抗議起來:“沈隊,那沓子表是三天的工作量啊,晚晚姐怎么可能一天干完?!”說得太激動,小雯又扯著了后背的扭傷,痛得眉頭皺在了一起。
蘇筱晚馬上扶住小雯,沖著她輕輕搖搖頭:“做得完的,你不懂!快回去吧!”
小雯身上痛,心里氣,這時簡直要七竅生煙,還想大聲抗議卻被蘇筱晚用力拉了拉胳膊,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沈魏風完全是充耳不聞,面無表情地上了梯子回到地面,心里的不痛快卻沒有下去半分,太陽穴處的青筋跳個不停。
“我不回去,在這給你打下手。”小雯一看沈魏風走了,賭氣不肯離開,覺得自己的這點背部扭傷跟蘇筱晚今天龐大的工作量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你快回去吧,我手腳很快的,這點活兒天黑前就能干完,放心吧。”蘇筱晚臉色并不好,可還是擠出一臉自信的笑容來向小雯證明這個工作量的合理性。
“你這報喜不報憂的壞毛病!”小雯有些不放心地盯著蘇筱晚,仿佛要找出她根本無法在入夜前做完這些工作的明證,可是她一無所獲,反而被蘇筱晚推著上了梯子。
雖說小雯是打蘇筱晚一來不久就加入了考古隊,跟著也學了不少東西,可是她到底干的時間短,對于具體的工作的難度和量級都是只知道個大概,遠不如就在一旁的宋軼知道得清楚,而且早已為蘇筱晚暗暗捏了把汗,畢竟他之前弄過這些表,做起來有多費時費力心里最明白。
小雯走了,蘇筱晚便開始準備工作,她打開放在坑底一角的那個儲物箱才發現這一沓子的表格是什么分量。
她的雙手在看到那一剎那間停住了,她想到的并不是完成工作的艱辛和不易,而是發出指令的沈魏風。
他的臉,他的語氣,還有他那晚令人絕望心碎的眼神,都浮到了蘇筱晚的眼前,她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涼從心底升了上來,讓身在如此炎熱日子里的她覺得自己渾身冰冷。
激烈的情緒波動讓蘇筱晚瞬間覺得胃部的不適加重了起來,她咬緊牙關極力地壓制著,生怕自己一時地控制不住又要沖口而出。
站在一邊的宋軼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放下筆準備把手里的圖紙轉交給旁邊的一位老技師,過去看看蘇筱晚,卻被這位老技師暗暗拉住,沖他搖了搖頭。
不過,這宋軼能被拉得住一時,卻很難拉得住他以后。
探溝內的工作講究的就是一個安靜,除了不得不進行的討論之外,每個人都是專注于自己的發掘工作,即便共同合作完成,誰也不會輕易發表看法或結論,這算是一種工作上的默契,也是一種大家對科研成果歸屬的共同認知。
蘇筱晚自然深知這些工作上的特點,所以在如此靜謐的環境下,她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短暫的情緒起伏,然后就拋卻了一切私心雜念完全投入到了工作繪圖當中。
傷痛是真切的,可這也她所熱愛的事業,只要從心里屏蔽掉那些干擾她心緒的感情,忘我工作的蘇筱晚也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
僅僅是一個上午,那些表格就被蘇筱晚處理掉了將近一半之多,在坑底工作的技師們無不佩服蘇筱晚的利落和高效,只有宋軼注意到她那并不算太好的臉色。
也許,身體才是女人在事業上拼不過男人的癥結,蘇筱晚每當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就要發出這樣的感嘆。
盡管現實讓蘇筱晚更加羨慕男人在體力上的優勢,可是鐵打漢子也常常有著鐵打的心,蘇筱晚覺得人性中真是充滿了難以調和的矛盾。
“蘇副隊長,中午了,回去休息吧,下午晚點來,我幫你做一部分,可能我不如你做得jing細,不過打草圖是可以的。”其他技師到點都紛紛離開了,只有宋軼刻意慢了幾步,為的就是能單獨和蘇筱晚說這句話,幫她分擔一部分工作。
蘇筱晚正在給一組陶器碎片做圖,一聽這話抬起頭來,很是感激道:“謝謝你,宋組長!沒事的,這些我一個人做得完。中午我先不回去了,早飯吃得晚,這會兒也不餓,你先回去吧!”
宋軼一聽蘇筱晚這么說,覺得怎么也不好再堅持,只好無奈地回去了,偌大的探溝里一時間就只剩了蘇筱晚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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