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葉浩林帶著一套宮女的衣服,前來繁花坊。
花閑瞧了一眼他手中的衣物:“你確定這姑娘信你編的鬼話?”
葉浩林瞥了他一眼:“你只要幫我看好墨婉瑩就好,其他的不用你管。”
花閑還想要說什么,見宋靜容下樓,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連忙躲到了一旁。
若不是葉浩林提前找他說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他還真要陷入墨婉瑩的美人計當中了。實在是很難想像出來,那樣完美的皮囊下,會藏著如此丑惡的心。
罷了罷了,自己沒有美人運,還是老老實實跟錢過吧。
葉浩林看到宋靜容那雙哭腫了的雙眼,露出關切的神情:“公主殿下,你要不要再休息幾日?”
宋靜容搖了搖頭:“不了,事不宜遲,葉伯伯還是盡快送我進宮吧。”
葉浩林將衣服交給她,打扮成宮女模樣后,她上了葉家的馬車,前往皇宮。
馬車上,葉浩林一臉擔憂的看向她:“公主,你此行入宮非常危險,宮中認識你的人太多了,一不注意就可能被人發現。”
宋靜容昨夜思考一夜,已經有了主意:“葉伯伯放心,我自有辦法。”
葉浩林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到了皇宮西門,將她交給自己在宮中的親信后便離去了。
事態緊急,姑且先相信她吧。
宋伯成首次領兵出征,除了他那愛慕虛榮的妹妹宋玉明覺得這是件值得高興的好事,其余的人都清楚這是個費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太后知道后更是一病不起,生怕他在戰場上有個好歹。
原本以為沒了宋玉軒,她的乖孫兒就會路途坦蕩再無阻礙,誰能想到剛送了公主過去,大漠就翻臉。
想到此處,她竟莫名的恨上了宋靜容。
若她能討得二皇子歡心,怎會讓兩國兵戎相見?
太后收起禮佛時的慈悲面孔,惡狠狠地呸了一口:“那個掃把星,真是會給大興添禍患,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弄死她。”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官,揮了揮手:“那個賤婦呢?把她抓來,讓她每日抄寫經文給伯成祈福,若是伯成有事,哀家就直接活祭了她!”
她口中的賤婦,說的就是帶發修行的許才人,宋靜容的生母。
柳家男丁多,商議起事情的時候,那聲音能響破天際,若是不清楚他們習慣的人,肯定會以為是打起來了。
就例如,此時的葉夢純才從長久的昏迷中蘇醒,聽到外面爭吵不斷的聲音,正瑟瑟發抖中。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我好餓......
雖然每日都有人給她喂續命的湯藥,但是那玩意不頂餓啊。
她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努力的伸展著自己如同僵尸一樣的四肢,待能自由活動后,慢慢靠近了大門。
這些日子,一直是柳林生與柳林蕭輪流給她送藥,聽到這邊有響動,以為是有人偷偷潛入想對她不利,同時抬腿牟足了力氣,上去一腳踢開了大門。
二人異口同聲道:“哪里來的賊人,敢在柳家傷害柳家的賓客!”
兩人扯著嗓子,一副要殺人的姿態。
可定睛一看,立時傻了眼。
由于力氣過大,葉夢純直接陷進了墻里。
柳林蕭慢慢后退:“我就說是葉小姐醒了,你偏不聽,你看闖禍了吧!”
柳林生拽住要逃跑的他,罵道:“你剛剛也伸腳了,要不然她能鑲進墻里?”
柳林蕭才不要在這里等死,萬一讓柳正楓知道他把柳夏月的朋友一腳踢進了墻里,他還不得把他的皮剝了?
柳林蕭與柳林生拉扯起來。
“你放開我,這事跟我無關,我要去撫琴作曲。”
“你快別造孽了,你每彈一首曲子,就得瘋十幾個士兵,你那是彈琴嗎?你那叫要命!”
“你小點聲,別把老頭子引來了。”
“我不,禍是咱倆一起闖下的,要死一起死!”
這邊正說著話,那邊柳正楓與柳享一前一后的就來了,看著動手撕吧的二人,老爺子立即就察覺到了異樣。
柳正楓走到二人背后,冷冷開口:“你們兩個兔崽子,又闖什么禍了?”
柳林蕭與柳林生停了手,戰戰兢兢的回頭看去:“爺爺。”
柳林蕭的魂已經被嚇得飛走大半了,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沒有,沒闖禍。我就是想拉林生做我的聽眾,他不肯。”
柳林生才沒那么多借口,指了指墻上的葉夢純,直言道:“葉姑娘剛才醒了,我倆不相信又給她踹昏過去了。”
柳正楓非常淡定的走到墻邊,伸手探了一下葉夢純的呼吸,又給她號了號脈,確定她死不了后,轉身擺擺手走出了房間:“這等小事,不用在意。”
柳享嘆了口氣:“爺爺,這位是葉姑娘,不是夏月,也不是咱們柳家的人。是葉浩林,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
柳正楓的表情依舊淡然:“無妨,不礙事。”
柳享的眼睛橫成一條線:“您確定?他爹可是您的財神爺。”
五...四...三...二...一...
柳正楓的大臂來回一甩,把柳林生和柳林蕭直接扇出幾丈遠:“孽畜,竟敢傷害這么重要的人,看我不滅了你們。”
看到怒火中燒的柳正楓,二人連滾帶爬的逃命去了。
柳享望著追殺二人離去的柳正楓搖了搖頭,這爛攤子只能他自己收拾了。
他將葉夢純從墻上扣下來放回到床上,給她蓋被子的時候,想起被賦予眾望的柳夏月,此時正在戰場對抗大漠兵,突然感慨萬分。
“同為女子,若是月月能像葉姑娘這般,一直被家人護在身邊就好了。身為柳家姑娘,從小刀光劍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苦了她了。”
昏迷中,葉夢純仿佛看到了正在戰場廝殺的柳夏月。
她心急如焚,想要趕去幫忙,身體卻動彈不得。
夏月,靜容,你們兩個還好嗎?
宋伯成沒有作戰經驗,帶著兵剛到衡陽,就被圖巴汗的人突襲,三十萬大軍直接損了三萬。
他人雖然安然無恙的進了城,可一下子就失了軍心,就連跟隨他一同來的副將,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
“錦衣玉食的公子哥,會打什么仗?”
“這就是個來搶功的,真到了重要關頭,還不是得哥幾個賣命!”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只顧著自己的那點利益,有他在早晚得把兄弟的命都搭進去。”
副將們不滿的聲音,都進了宋伯成的耳朵。
他怕自己鎮不住這群人,心一狠,把話最多的那幾個人直接拉出來砍了。
柳夏月與裴景瑞此時正混在大軍中,宋伯成的這個操作,直接把她快氣暈過去了。
裴景瑞看柳夏月那副恐怖神情,小心翼翼問道:“副將議論主帥,砍了不正常嗎?”
柳夏月白了他一眼:“遭到下屬質疑能力,讓他們閉嘴的最好方法,是帶著他們打勝仗。一個質疑你就殺一個,下屬只會與你離心離德。沒了凝聚力,你還想打個屁的勝仗?圖巴汗剛剛贏了一場奇襲,此時正是大漠軍士氣最旺的時候。而宋伯成這個蠢貨,不僅不安撫軍心,帶著弟兄們想對策擇日再戰。竟然殺起自己人來了,你說接下來,咱們還怎么打?”
打仗這事,誰也沒有柳家人jing明,裴景瑞在柳夏月的話里聽不到一個錯處,只能閉嘴。
就如柳夏月所說的一般,大家畏懼了宋伯成,雖然閉了嘴,也無人再去與他商討對付圖巴汗的對策了。
圖巴汗那邊贏了一場,當然想乘勝追擊,直接派了一整支部隊,在城門下叫囂。
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就連牢車里的宋子晉與宋玉軒,都煩躁的堵住了耳朵。
派宋伯成來打仗。
這跟投降的區別,是比較體面嗎?
他們的父皇,仿佛有那個大病,需要趕緊醫治一下。
柳夏月混在軍中,她比軍人還粗獷的作風,根本沒人懷疑她的身份。
只是裴景瑞做慣了頭,被人呼來喝去有點不習慣。
夜里,那支專門挑釁的部隊根本沒有休息的意思,吃飽喝足后竟然繼續辱罵。
宋子晉與宋玉軒立時反應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湊到最前面去,觀察大漠軍的動向。
果然,一支部隊正摸著黑在悄悄向城墻外圍前進,他們就像是會隱身術一般,不過是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真想大聲吼叫,讓城里的人警備。可嘴都還沒來得及張開,直接被凌空來的一棒子敲暈了。
圖巴汗真是奸詐,利用人的適應心里,以為有人在前方辱罵挑釁,對方就沒有動作了......
若是換做別的將領,這等小心思他們確實不必擔心,但城里那貨是宋伯成,這就很難預測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敵方今夜會有行動?
柳夏月也覺得不對,在床上輾轉反側。思來想去,她決定上城墻上看一看。
見她披甲走出營帳,裴景瑞趕忙下床追了出去。
二人一同上了城墻,柳夏月一眼就看穿了偽裝成草叢的大漠兵,她大吼一聲,想要引起城墻上的人注意,反倒是被今夜的守將責罵了一頓。
柳夏月氣道:“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些是大漠軍,不是什么雜草。”
守將的視力有限,實在是看不出那堆草有什么不對的敵方,再加上城下不斷叫罵的聲音,讓他憋了一肚子氣,他對著柳夏月就是一鞭子:“放肆,本將軍還用你這個小兵提醒?不知死活的雜種,給我拖下去打三十軍棍。”
裴景瑞悄悄扯了扯柳夏月的衣角,小聲說道:“我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對,是不是你過于擔憂,看花眼了。”
“什么?”柳夏月惱了,一腳踢開上前抓她的士兵,搶過守將的弓箭直接射了出去。
箭羽破風而去,一箭雙雕,取了兩個大漠士兵的性命。
聽到草叢中的慘叫聲,守將才明白柳夏月的話,并非是胡言亂語。
守將慌了,忙大聲喊道:“有敵軍,有敵軍!”
柳夏月回頭看了一眼裴景瑞:“怎么不說話了,不是說我眼花嗎?”
裴景瑞把嘴緊緊閉上了,心里卻暗暗嘀咕。
這柳家人平時看起來傻了吧唧的,可這一到了戰場簡直變了一個人似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因為柳夏月的及時發現,今夜才算是安穩度過。
守將也是個直爽人,趕走了敵軍后,親自下來給她道歉:“是我疏忽了,若不是你,又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死于大漠軍之手了。”他雙手把鞭子奉上:“你打吧,我絕不皺一下眉頭,就當是還你了。”
柳夏月輕笑了一聲,接過鞭子做了個要打他的姿勢。
守將下意識反應,縮了縮身體,見鞭子遲遲未落下,才抬頭看她。
柳夏月將鞭子丟給了,轉身離開:“男子漢別婆婆媽媽的,把你那身皮肉留給戰場吧。”
守將一愣,望著柳夏月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覺得熟悉:“這架勢,這作風,這個小兵了不得啊,像極了柳老爺子。”
他感嘆一聲,恰巧被走到這邊的宋伯成聽去了。
宋伯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瞧見了走進軍帳的柳夏月。
她怎么在這里?
宋伯成一愣,隨即追了上去。
掀開軍帳,里面只有幾個剛訓練完的士兵,都是宋伯成沒見過的生面孔。帳中不大一眼就能看全,不需要翻找也知道人不在軍帳。
他覺得奇怪,站了半天一句話沒說,又走出了軍帳。
是我看錯了嗎?
宋伯成沒尋思明白,被副將一喊,只能一臉疑惑的離開。
裴景瑞與柳夏月從另一個軍帳走出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還好反應的夠快,要不然就要被宋伯成抓住了。
皇帝正愁抓不住柳家把柄呢,私藏軍中這么大的事,他還不得給柳家馬上扣一個謀反的罪名?
柳夏月真是越想越憋氣,為了百姓她家得不惜性命的戰。
但一想到打贏了,一切好處都是那天天想害他們的狗皇帝的,就心里覺得憋屈。
難受!
她氣得直跺腳時,大漠軍的號角聲響起了。
眾人匆匆穿好戰甲整軍備戰,這一次宋伯成拖不了也等不了了,因為這是攻城的號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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