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冬日一晴天

第66章 自殘

裴南剛撩開門簾就看見被五六個閨蜜圍著的曉曉,諂媚地笑著摸上她的手,“媳婦兒,怎么了,岳父岳母都好著呢,小舅子也正在跟別的小朋友玩。”

曉曉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你,周冬忍是不是來了?”

裴南一愣,“呦,媳婦兒,你還有掐指能算的本事啊?”

曉曉道:“別鬧,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往沒往心里去啊?我們小萊也是數一數二的出色,周冬忍沒道理看不上。”

裴南瞧了一眼曉曉身邊那個叫小萊的女孩兒,此刻正一臉嬌羞,大眼睛忽閃忽閃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周圍的女孩們也都開始起哄,你一句我一句的,生要把小萊塞到周冬忍懷里似的。

裴南夸張地求饒:“哎呦我的祖宗唉,周冬忍他有女朋友啊。”

“瞎說什么,我就沒見過他身邊有人。”

裴南臉不紅氣不喘地編排周冬忍:“我哪敢騙你,他真的有,異地戀,女朋友醋性大,他身上沾一點別人的味道都要發火,周冬忍嚇得見到漂亮姑娘都要躲著走,慫。”

曉曉聽罷,側身握住小萊的手,“小萊,你也聽到了,不是我不幫你呀,你換個人喜歡也蠻好嘛。”

裴南見她們姐妹又嘰嘰喳喳說起話來,激流勇退出了休息室去招待客人。

沒過兩分鐘就看到了曲齡風,不等他上前去招呼,曲齡風就急忙忙走了過來,慌里慌張問道:“周冬忍來了吧?在哪兒呢?”

裴南開玩笑:“嫂子,我哥還在旁邊呢,你這么打聽別的男人也不怕他吃醋。”

曲齡風給了裴南胸口一拳,“別瞎說,我真有事兒。”

裴南見曲齡風確實是著急的模樣,趕緊給她指了方向,還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嫂子,他現在到底什么狀況?”

心理醫生有嚴格的職業準則,除了病人自己,醫生不能向外人透露半點信息,曲齡風不好講,卻也實在不放心,便囫圇說了句:“不太好,我懷疑他……總之你要多上心,最好能聯系到他女朋友。”

婚禮很快就要正式開始,裴南忙得昏天暗地,一套流程下來小夫妻倆已是累極了,還要一桌桌去敬酒。

喝到周冬忍那桌的時候,曉曉還芥蒂著他看不上小萊的事情,連說帶笑多灌了周冬忍好幾杯。

好在周冬忍一直配合著,說喝多少就喝多少,一滴都沒外倒,冷白的面皮上因此添了幾分胭脂紅的酒暈,惹得邊上大大小小的女性不錯眼地瞧。

最后一杯喝完,周冬忍用力掐著裴南的手腕,不知道說了多少句“百年好合”。

別人看不出來什么,可裴南明白,周冬忍他這是觸景生情,他心里難受。

挨桌敬完酒,裴南才有一小會兒時間休息去放放水,去衛生間的路上卻聽到了他嫂子的聲音。

扒開布滿爬山虎的籬笆一瞧,曲齡風正急赤白臉和周冬忍說著什么,甚至動了手,那么嬌小的女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兩只手抓住周冬忍的手腕,把他的西服袖子往上擼,也不知道瞧見什么,驚得半晌都沒動。

裴南聽見曲齡風氣急的聲音:“周冬忍,你到底有沒有在吃藥!”

周冬忍把袖子整理好,不緊不慢地答:“曲醫生,我現在很好。”

“你好個屁!”曲齡風是個非常有修養的女性,能把她逼的說臟話實屬不易。

裴南猛地想起前兩天他不小心撞到周冬忍時他皺著眉往后躲了一下,心里一跳,衛生間都不去上了,三步并作兩步跑了上去,不等周冬忍反應過來,一把擼起了他的袖子。

入眼的是周冬忍手臂上交錯猙獰的傷口,七七八八疊著,看起來心驚肉跳,裴南嚇得酒都醒了。

他一直知道周冬忍情況不好,可他不知竟不好到了這種地步。

裴南的嘴唇都有些抖,睜大眼睛瞪著周冬忍,顫巍巍地質問:“周冬忍,這是什么!”

周冬忍眼眸里的那汪湖水漣漪都沒泛起半個,仿佛臂上駭人的傷疤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甚至比在場的兩個人都要冷靜得多,勸裴南道:“不小心弄得,你別想多,快回去陪客人,你今天是主角。”

曲齡風也明白輕重緩急,勸裴南先回去,結婚的事馬虎不得。

也是湊巧,裴南的手機不住有人打電話催著,他指了指周冬忍,怒氣沖沖地說你一會兒先別走。

裴南邊往回走邊琢磨著周冬忍的事,快到的時候又鉆到一個拐角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師哥,我是裴南。”

“謝謝師哥,但是我打電話不是因為這個事兒。”

“師哥,你得回來一趟,周冬忍他在自殘!”

等裴南終于把所有的事情忙完,累得快癱倒在床上的時候才想起來周冬忍,此時的周冬忍卻早就離開婚禮現場。

他回到了小別墅,那個有他和時晴擁有最美好時光、他唯一留戀的地方。

酒喝得有些多,他進門就是一個踉蹌,走了兩步也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倒在地,索性背靠墻坐著,固定著的頭發因大幅度動作掉下幾縷,在他右眼前晃蕩,周冬忍大力扯開領帶,直到它松垮垮掛在脖頸上,那種窒息感才緩解一二。

其實周冬忍的酒量很好,今天喝的這些根本不足以壓垮他,逼得他喘不過氣的是婚禮現場的音樂和鮮花,是足有三層的婚禮蛋糕香甜的味道,是賓客們臉上的笑。

他原本早該擁有的一切,早就消失在機場候車室飛機直上云霄的轟鳴聲中。

周冬忍靠著墻都覺得累,軟弱無力地滑倒在玄關處的地板上,如果此刻有人進門見到這場景,死都不會相信這個頹廢的像乞丐一樣的男人是那個如同夜晚寒星一般高高在上的周冬忍。

他或許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么難看、不堪,可他沒辦法,他太累了。

并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從心底涌上來的無法抵擋的疲憊。

這種疲憊讓他陷入無盡的旋渦,黑暗中,從四面八方的孔洞中伸出無數只慘白的手,瘦得如同骷髏,拼命禁錮住他的手和腳,讓他動彈不得,稍微一掙扎都會耗盡一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