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大人使不得

第一八零章 驚叫

是慕夫人。

那張臉就是慕流云這二十載人生當中最熟悉不過的娘親啊!

慕夫人一身血色紅衣,臉卻蒼白如紙,表情也是慕流云記憶中從未見過的陰沉,她就那樣被吊在高高的房梁上,眼珠子像是要在慕流云的身上戳出洞來一樣。

“娘!你怎么了娘?!”慕流云一看到慕夫人的臉,頓時就慌了,開口的時候聲音里帶著顫抖,內心里面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恐懼。

“你害死了我……”慕夫人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日里完全不同,干癟又尖銳,就像用尖尖的指甲抓撓一塊光潔的石板一樣,“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坐那些不合規的事情,我們一家這么多口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你為什么要這么自私?為什么不為我們這一大家子這么多口人著想?你不肯安分守己留下家里,又不能保護我們,你把我們害得好慘啊……”

慕夫人說著忽然嚎哭起來,兩只眼睛里面流出紅色的血水,其他那些吊在她周圍披散著頭發的紅衣女子也跟著開始了尖聲嚎哭,一時之間那種尖銳刺耳的哭聲從四面八方向慕流云襲來,充斥在她的腦中,讓她原本就快要裂開的頭又更疼了幾分。

慕流云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疼得她兩眼發黑,眼見著那些留著血水披頭散發的女子紛紛伸出長著尖尖長指甲的枯手向自己抓來,鉗制著她雙手的那股無形力量忽然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陣搖晃,人中處一陣疼痛。

眼前的滿目猩紅在那痛感中忽然黯淡了下去,變成了一片濃墨一般的黑暗,慕流云閉上眼睛,再努力睜開,這一次,她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使出很大力氣,才能夠顫顫巍巍地將眼皮重新挑起來。

眼前一片模糊,她瞇了瞇眼,看到的東西似乎清晰了一點,有一個人影正面對著自己,朝自己面前湊了過來。

她再努力看過去,視線終于清晰起來,正看到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就像閻王殿里的夜叉。

慕流云嚇得一聲驚叫,趁著雙手能夠活動,拼著一股求生的本能,拼命朝對方抓撓起來,夜叉也伸出手來想要抓她,不過力氣似乎并不是很大的樣子,慕流云拼盡全力掙扎,然后忽然頸后一陣酸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流云覺得她好像是睡了長長的一覺,再醒過來的時候,人是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了,頭隱隱作痛,嗓子里也干巴巴,火燒火燎的。

看著陌生的床帳,慕流云的腦子有那么一瞬間的遲鈍,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己在哪里,之后那駭人的夢境便又浮現在她的腦海里,記憶再往前倒退,便記起了窗外的人影。

那到底是一個離奇的夢,還是確有其事?一時之間慕流云還覺得有些想不清楚。

慕流云撐著身子坐起來,剛把床帳撩來一條細縫,透過那道縫隙,她看到袁牧背對著床鋪的的方向,坐在那張小圓桌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慕流云想起來了,他們是到了玉邕縣,這就是他們留宿的那家客棧吶!

為什么袁牧會在自己的房間里?看來那個方才弄不清是夢境還是事實的窗外人影真的存在,自己應該是求救成功了!

慕流云先松了一口氣,然后忽然想起了些別的事情,她趕忙低頭看了看,身上的中衣穿得好好的,便略略松了一口氣。

這時,忽然外面傳來幾聲輕叩門板的聲音,慕流云嚇了一跳,下意識趕忙躺回去,把眼睛緊緊地閉起來。

床帳外傳來袁牧的應聲:“進來。”

房門吱呀一聲,慕流云聽到了袁乙的聲音:“爺,藥已經熬好,我給端過來了,不過慕推官還沒醒,是不是我再去熬一份兒備用的?要不萬一等他醒了,這一碗涼了就沒用了。”

“不必,給我吧。”袁牧回應道。

袁乙聽了這話,是有些遲疑的,他看了看那邊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動靜的床鋪,但還是依言把藥碗遞到袁牧的手里,然后退到一旁。

袁牧端著藥碗走到床邊,將窗幔撩起來一邊,然后在床尾處緩緩坐下身,看了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慕流云,輕笑一聲,問:“是你自己起來喝,還是我親手喂你喝?”

然后,袁乙在一旁就驚訝地看到,原本躺在那里仿佛毫無知覺的慕流云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從袁牧手中接過了藥碗。

“能醒過來就沒有什么大事了,”袁牧打量了一番,見她氣色依舊不是很好,趁著慕流云還在吹手里的那碗湯藥時,問了問她,“可覺得身子哪里有什么不適?”

“頭疼。”慕流云據實相告,“除了頭疼別的倒是都還好。”

“把這服藥趁熱喝了,喝了之后應該會緩解一些。”袁牧示意了一下,讓慕流云抓緊時間喝她手里面的湯藥,“這藥涼了效果就要打折扣了,而且特別苦。”

慕流云本來覺得那一股子藥味兒不好聞,一聽袁牧這話,也不敢再耽擱,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就把那碗里的藥湯往嘴里灌。

雖說方才聞著味兒就知道這藥肯定不好喝,可是入口才發現,原來這么苦!慕流云一邊強迫自己往下一口一口咽,一邊眉頭皺成一團。

袁牧看她這副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像變戲法似的,手那么一摸一翻,掌心里就多了一個小紙包,打開里面是幾塊蜜餞:“喝完了?喝完了含一塊兒吧,壓一壓嘴里的苦。”

慕流云這時候已經苦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也顧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趕忙捏起一塊來塞進嘴里,一股蜂蜜的香氣混雜著果干的香甜,漸漸在口中蔓延開來,將那惡心的苦味兒逐漸驅散,她也終于能大口喘氣了。

她正要向袁牧道個謝,一抬頭又愣了一下,忙不迭問他:“大人,您這臉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