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門房一聽又急又慌,連忙沖慕流云示意了一下,“這位道長,你們在這兒等一下,這事我可拿不了主意,讓我先去跟主家回報一下!”
“那你快去吧。”慕流云點點頭,沖那門房擺擺手。
門房連忙跑了回去,不過還算他沒被嚇傻了,還知道把門關上,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回來,帶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衣著倒是帶著幾分闊氣,就是神色萎靡,走到跟前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很顯然之前喝醉了酒,這會兒還沒徹底醒透呢。
大白天里,又不過年不過節,能把自己喝成這樣,看來這位長房長孫也不是什么jing于家業的好掌事,不過這樣倒也好,要真是一個頭腦特別清楚明白,還不信邪的,反而不好辦。
“你們……會驅邪?”這位白家長房長孫把慕流云等人打量了一番,“要多少錢?”
“分文不取。”慕流云一擺手,“你們家那個族親一門算是橫死鬼,這眼見著二十年大限就要到了,若是還不做法安魂,恐怕冤魂就要全部都跑回來討債索命,到時候你們這一族人都要被牽連,輕則運氣衰敗,重則血光之災!
我師父最擅長的便是化煞安魂,我們也不缺你們那幾文銀子,不過是出外云游,遇到了這種事,就當是結善緣修德行了。
但是有一樁是需要你點頭的,那就是我們需要把橫死之人的墳給挖開來做法事。”
“怪不得最近逢賭必輸……”白家長孫嘴里咕噥著,對于慕流云余下的話似乎也并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不大在意地點了點頭,“行,只要能幫我們家轉運,你們隨意!”
他這松口松得有些太過于隨意,搞得慕流云一下子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你……確定?”
“這有什么不確定的!你們這些出家人怎么也這么羅里吧嗦!”白家長孫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最好是有真本事的,不管怎么做,只要弄好了就行!”
說完之后,他轉身就走,一邊走嘴里還嘟嘟囔囔的咒罵著,似乎是覺得白棟一家和他們早就已經分家各立門戶,怎么這怨鬼作祟還能牽連到族親,導致自己賭運奇差。
慕流云搖搖頭,別說根本就沒有什么怨鬼作祟,他們更不會什么化煞安魂,便是他們有一身法術,誰又攔得住這種貪杯嗜賭的敗家子呢!
不過這不是她去操心的事兒,現在白家的掌事人同意他們去挖墳的事兒,那就好辦多了,否則的話,松州并不在京畿路提點刑獄司的管轄下,白棟的死當年也有當地縣衙的定論,并不能算做一樁懸案,僅憑十八九年后的一把枯骨,到底能查出什么來慕流云都吃不準。
這種情況下若是走“正道”的話,不但大費周章,耽誤許多功夫,若是查不出什么來,袁牧也不大好同別人交代。
原本慕流云覺得袁牧這種出身不凡的高門子弟應該是做什么都容易得多,畢竟別人要么惹不起他本人,要么忌憚他老爹忠勇郡王的面子。
這一段時間同他打交道以來,這樣的想法就慢慢的被改變了,慕流云發現原來袁牧也挺不容易的,他做每一件事看似容易,實際上背后的代價反而更大。
做得好,人家說不過是一個靠祖上靠門第給自己撈名聲的二世祖,他能做到的換作旁人也一樣!
若是做得不好,那些人又會說,瞧,我說什么來著!二世祖就是不堪重用!
寒門子弟沒有個依仗,入仕舉步維艱,需在夾縫里面尋一個立足之地。
這王孫貴胄擔當大任也同樣被無數眼睛盯著,就等著捉他的錯處。
就好像那位陰陽怪氣的伍尚書一樣。
這么一想,這世間只有混吃等死最容易,但凡想要認認真真做點事情,就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苦楚,還真是大家都不容易。
得到白家首肯,接下來慕流云可就不打算再浪費功夫了,五個人立刻趕去埋葬白棟的墳地,找到了白棟那一座滿是枯草的墳,袁甲袁乙擼胳膊挽袖子,二話不說就開挖。
“師父,咱不燒點蒼術那些玩意兒么?”沈傜之前已經被慕流云教授了一些驗尸的基本操作,這會兒看慕流云只是背著手站在一旁看袁甲袁乙挖墳,沒有任何別的意思,不由有些好奇起來,“你不是說驗尸之前那些都是必須要做的么?”
“尸是死的,人是活的!”慕流云伸手往沈傜腦門兒上一戳,“你動一動自己的腦瓜兒想一想,這在土里頭埋了十八九年的一把骨頭,能生出什么惡臭瘴氣來么?”
沈傜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方才問了個傻問題,嘿嘿一笑,站在一邊老老實實等著。
不一會兒,袁甲和袁乙就把那個小墳包給挖開,里面露出一口棺材。
白棟死之后家里很快就破敗了,加上尸體運回來的時候已經那副樣子,所以下葬的時候也沒有特別隆重,直接就用萬茂槐運尸回去的那一口棺材就把人埋了。
袁甲袁乙跟著袁牧在北境歷練過,這種挖一個老墳的事做起來毫無顧忌,那口棺材在地底下埋了那么久,也早就酥了,兩個人毫不費力地把棺材蓋撬開,露出了棺內的一切。
棺材里面的情況就和慕流云之前預測的沒有分毫出入,只要一把枯骨,也虧得松州地界素來干旱,那一把骨頭看著倒是干干凈凈,沒有什么腐壞的跡象。
慕流云抬頭看了看腦袋頂上的大太陽,滿意地點了點頭:“真是天助我也!小徒弟,把席子給我鋪好!袁大哥,袁二哥,麻煩你們幫忙把骸骨撿上來,再到那邊空地上給我再挖一個坑,約么長五尺,寬三尺,深兩尺就行!”
“好咧!”袁乙動作麻利地用一塊布兜起那些白骨,遞上來,然后兩手往坑邊輕輕一撐便跳了出來,“有什么要我們哥倆做的,推官盡管吩咐!”
慕流云從懷里摸出一團麻線,接過那一包骸骨,對袁乙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