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成婚那段時間,這位盧氏也的確是有些手段的,人前人后都把黃陸升給哄得服服帖帖,讓黃陸升之前在外面丟的那些面子里子仿佛一下子就都撿了回來。
所以再娶之后,黃陸升可以說是春風得意,至于再娶的這位盧娘子肚皮沒有動靜,他也渾然不在意了,反正不能生就不能生,自己歲數也不算小了,怎么都算說得過去,至少外人看他娶了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證明他不是不行,這就夠了。
盡管兩個人一直都試圖給黃陸升正名,旁人表面上倒是不說什么了,私下里怎么想卻是另一回事,這回黃陸升突然一死,剩下一個年輕貌美的寡婦盧氏,市井之間不管是單純的說閑話,還是出于落井下石的惡意,種種留言就再也壓制不住,肆無忌憚地四處流傳起來。
慕流云聽后挑了挑眉,對這個說法倒也覺得意料之中,只是此事愈發有意思了。
她把小五兒帶回來的這個市井流言也給袁牧講了講,袁牧聽完也是淡淡一笑:“看來你之前的判斷果然沒有錯,那鴛鴦繡鞋分明是壓抑不住的心思。
此事不用著急,袁乙已經去辦了,我們只需要等著魚進網,龜入甕。”
之后又是兩三日,外界流傳的說法也變得越來越花樣繁多,除了關于黃陸升的之外,關于慕二爺在獄中已經如何如何被用刑,下一步準備何時發配,發配至何處,傳得那也叫有鼻子有眼兒,就好像他們個個兒都是孔大人,已經發號施令了似的。
這幾日慕流云也不和母親一起出去巡鋪子了,袁牧更是從來不出門不露面,就連慕夫人都減少了露面的次數,慕家大房上下全都非常低調,于是外界關于慕二爺怕是快要被流放了的消息也越傳越肆無忌憚,說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已經準備好看熱鬧了。
經過了這好幾日的等待,眼見著外面流言四起,袁乙那邊卻始終靜悄悄,沒有任何動靜,慕流云漸漸有些坐不住了,每日悶在家里就好像磨道驢一樣滿院子打轉。
“稍安勿躁,你按捺不住的時候,別人也一樣按捺不住了。”袁牧比她淡定得多,在看到慕流云已經轉了不下二十圈之后,有些無奈地開口安撫她。
慕流云想了想,覺得他這話似乎也還是很有道理的,這才強壓住心緒。
又過一日,半夜里頭慕流云忽然聽到敲門的聲音,立刻驚醒過來,坐起來撩起床幔,這會兒剛好頭腦也更清醒了許多,發覺那敲門聲倒是并不急促,這讓她稍微踏實一點。
“是誰?”她開口問。
“別怕,是我。”門外傳來袁牧的聲音,“換好衣服再出來,外面有熱鬧可以看了。”
慕流云一聽這話,當即便明白過來,心中大喜,之前的惴惴一掃而空,趕忙起身換衣服梳頭發,全部穿戴妥當,這才開門出去,和等在門外的袁牧一起往外走。
出了內院到了前面,慕流云才發現外面不知道為什么,一片喧鬧聲,吵吵嚷嚷一塌糊涂,慕家的小廝和丫鬟們都被吵了起來,這會兒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沒事沒事,你們該干嘛干嘛,該值夜的值夜,該睡覺的睡覺。”慕流云沖他們擺擺手,“千萬不要弄出什么動靜來吵到我娘休息,知道了么?”
小廝和丫鬟們連忙應聲,少爺頭腦聰明又有辦法,向來是家里面的主心骨兒,既然少爺現在出面了,而且說沒事,讓他們安心,那他們便不再擔心什么,依著吩咐各自散了。
袁牧和慕流云走到大門口,門房規規矩矩沖他們兩個人行禮:“少爺,袁大人!您二位這是……要出去看看么?我聽著外頭鬧鬧嚷嚷半天了,也挺不太真著,好像是和黃家有點關系!那些人在外面鬧攘攘,咱們雖說和二爺早就分家了,但也是姓慕的人家……”
慕流云知道門房擔心自己被二叔牽連,萬一遭人遷怒會受到圍攻,于是笑了笑,對他說:“放心吧,沒事的,你且把門打開,讓我們出去,然后再把門插好,我們回來之前任誰來都別開門往里頭放,知道了么?”
雖然說她對于自己出去不會受到外面的人攻擊這件事比較有信心,但是對于有沒有人會因為已經出現的形勢顛倒而惱羞成怒,不能接受現實,跑來自己家胡攪蠻纏可就沒信心了。
門房連忙應聲,上前幫他們打開門來,慕流云和袁牧走出去之后,也果然將門又仔仔細細關了起來,慕流云清楚聽見了門房將門閂咣當一聲插上的聲音。
慕家門口的那條小街平日里不算僻靜,但是也絕對不算是什么繁華的,不過這會兒街上聚集了不少人,一邊唧唧喳喳議論著,一邊走動,并沒有在此逗留的意思。
這些人應該都是住在附近的,這大晚上有的身穿中衣披著一件外袍,有的雖然外袍裹上了,卻扣錯了扣子,前襟歪七扭八的。
甚至還有婦人也夾在其中,估計是大半夜里爬起來沒有時間洗漱打扮,所以黑燈瞎火腦袋上還頂著一頂帷帽來擋住自己未施粉黛的臉,還有一腦袋亂蓬蓬的頭發。
這些人看起來都很興奮似的,腳步也匆忙,像是趕得很急。
“我們也加快一點腳步吧。”慕流云拉了拉袁牧的袖子,對他說。
袁牧對她笑了笑:“放心吧,不會錯過好戲的。”
盡管對他這話深信不疑,但慕流云還是下意識加快了腳底的步伐,兩個人一路上超過了好些個從四面八方涌出來看熱鬧的人,一路朝太平縣衙趕過去。
慕流云從小生在太平縣,長在太平縣,對這里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她覺得毫不夸張的說,今天晚上這街上人頭攢動的盛況,簡直可以比得上上元節賞燈的廟會了!
“這未免也有點太離譜了吧!”她忍不住對袁牧感嘆,“我知道會有人聽到了消息出來看熱鬧,但是沒想到大晚上竟然會跑出來這么多人!”
“倒也不怪,”袁牧淡定道,“畢竟謀害親夫的惡逆之罪素來都只是話本里講講而已,能夠親眼見到的人又有幾個呢,恐怕誰也不想錯過這個開眼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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