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靈機第六百四十章靈機→:他們這位陛下的多情,那是宮里內外,朝野上下,大體都知道的。
當年他同那宮女好時是真好,如膠似漆,只這感情不過半年也就淡了,宮女也是個古怪性子,不求陛下給個位份,進后宮做個普普通通的嬪妃,卻求陛下放她出宮去,只道雙親年邁,弟弟身體不好,她心里不放心。
這宮女也是個頗聰明的女子,若沒有點特點,恐也打動不了皇帝的心。雖則陛下與她感情淡了,又喜歡上另外一個鐘靈毓秀的好女子,但她卻不哭不鬧不抱怨,只擺出一副傷人心的暗暗憂傷,并不濃烈,卻讓哪怕是已經離了心的男人,都多多少少有一點愧疚。
皇帝就答應了宮女的要求,給了她一大筆足夠她舒舒服服地生活一輩子的銀錢,就送她出宮去了。
這宮女姓方,回到老家不久招贅個夫婿,在家頂門立戶,幾乎是剛成親便壞了身孕,之后竟是早產了三個月,艱難誕下一子。
現在京城的相關傳言,都在說,方娘子生下來的乃是皇帝的兒子。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個兒子就是皇帝的長子,按照年紀,應該有十六七歲。
方娘子夫妻唯有這一個兒子,取名為方早生,方娘子是個勤快人,她夫婿也能干,再加上從宮里帶出來的銀錢,方家在當地也算富裕人家,自然要供兒子讀書,所以方家這位小郎,同樣是個書生。
而且——
顧湘回憶皇城司調查到的那些情報。
方小郎目前正出外游學中,似并未去江南等富庶之地,只知道一年多前普在泉州露過一面,出了泉州后便暫時行蹤不明了。
這小郎君年十七,面白無須,直眉,鼻梁高,下頜有黑痣。
里面雖也附了張畫像,只當下這畫像也就是能分辨個大體形貌,實不大精準。
只看這畫像和形容,可以說他同自己剛才見到的那方姓書生一樣,但也和她見過的許多書生都很相似。
顧湘莞爾:“至少這人不是那位從昌黎府出來游學的方小郎。”
剛才自己見到的那個與小娘子兩情相悅的書生,長了一副少年相貌,實際上骨相卻已有三十四五歲,年紀并不小,只相貌年輕。
他也不是讀書人,看手掌手心,應該較擅長刀法,是個練武的,武功不算高明,卻至少也練了二十幾年的模樣。
顧湘想了想,探頭出車外,朝遠處探望,瞇了瞇眼,輕聲問:“雪鷹?”
“通著。”
雪鷹飄身而起,落到馬背上,悠悠道,“我們繞路的話,也恰好能遇到這些人。這事有點意思。”
“小娘子?”
秋麗見顧湘的臉色有些肅然凝重,不由嚇了一跳。
“無妨。”
顧湘搖搖頭,面上露出一點笑來,“我覺得,這天命一直在我……附近這是哪個村?我似乎記得這一片河道形貌。”
修河堤雖然是分段而修,但河道彼此相連,顧湘當初為顧莊老百姓們計算物力人力分配時,看過這一片完整的河道圖紙。wω.㈤八一㈥0.òΜ
“這里是長津村?”
顧湘沉吟片刻,“陳旭,你帶幾個人,先護送我娘,還有大伯,伯娘她們一家子回顧莊。”
眾人:“……”
要說這長津村,離顧莊不算遠,若是那些山上獵戶,采藥的老藥農,走山路繞近路大約一日光景可到,若是走眾人常走的大道,也只需要兩日工夫而已。
雖然離得近,但同顧莊,大李村等地不同,長津村的年輕后生們都有闖勁,前些年鬧災荒,他們都四下里出去謀生去,只剩下老弱病殘,以至于當年有近千戶人家的大村,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余戶村民在。
當初修河堤時,就是緊急調集了周圍各個村子的村民來協助,又因著長津村這一片的河道堤壩尤其要緊,如果這一片河堤出現決口,下游可能會牽連五六個州府之地。
他們這一片本就是貧寒窮困,民生多艱,亂象紛繁,若是再突發災情,恐怕又是一場災禍將生。
顧湘忽然動了一念,想要轉道長津村去看看。
她到真不是發現了什么,今天來演戲的這一群人,雖說肯定有其目的,但她們本身也絕不是真正的黑手,甚至不知道多少情況。
那老婦瞧著就是個‘王婆’一流的人物,什么雜活都做,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要給錢,她就能搖身一變變成個騙子。
其他農夫農婦,也都是些閑漢扮的。
只這些人演戲的地方是在長津村外不遠處,顧湘剛才路過,靈機一動,忽然就想在此地留一留。
“我記得長津這邊多魚蝦,雖說是河魚河蝦,不過水質好,養出來的魚蝦也鮮甜,咱們便去收攏一些嘗嘗吧。”
車隊大隊人馬并不停留,顧湘帶著雪鷹兩個人,悄無聲息地騎著馬轉了道。
卻說此時,劉太監坐在一間看著闊朗的民房里,盯著窗外兩棵大柳樹,心情也有些煩悶。
他這些年闖蕩江湖,從來都是順風順水,但凡是他出手,就沒有失敗過一回。
尤其是這兩年,他手段愈發嫻熟,設局如弈棋,哪怕一局棋結束,棋局中人也看不透他的手段。
他設局,遵循兩條原則,若不是拿捏住那些入局之人的把柄,讓對方驚覺不對也不敢吭聲,便是不留痕跡,一切宛如天意,局中人也好,局外人也罷,都看不出他操弄的痕跡,或者只看出一層,看不到更深層的意義。
劉太監極享受他這樣翻云覆雨的手段。
這回他想做一件大事,在這件大事里,如顧湘之流,不過是他棋盤上棋子而已。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從來不覺得這顧湘能翻出多大的風浪,只是個有點運道的小娘子罷了,別看他出身貧寒,可在他手里拿捏的棋子中,有不少身份尊貴的人物,還不只是任憑他信手撥弄?
結果這回普一出手,居然就出了岔子。
“哎!”
劉太監蹙眉,深覺這地方風水不好,不夠旺他。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怎么這地處,愣是找不著可用的人?”
難道真要把自己人用到這樣的地方?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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