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一陣陰冷的風襲來，慕南楓饒有興趣的看著秦枯。
在一朝一夕之間，毅然背叛自己二十多年的主人，這樣的人城府深不可測。
秦枯，定然不簡單。
觀察如今的局面，秦枯心想這樣也好，至少沒有打破他的計劃。
既然慕南楓也想揭發慕衛，不妨借此機會讓他幫自己作證。
他微微俯身，恭敬地道：“既然楓少爺也知道這件事，那就煩請幫我證明一下，我并沒有說謊。”
“當然，舉手之勞而已。”
話音剛落，慕南楓就讓人把那些仆人帶上來。
十幾個仆人上前，匍匐跪在慕老爺子面前，屢屢求饒。
他們年紀已然不小了，跟慕衛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有的人已經成家，有的還在替慕衛做事。
慕家九兄弟瞪大雙眸，這些仆人都是在慕家當了十幾年差的，就沒有他們不認識的，面孔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慕老爺子看著那一張張布滿皺紋蒼老的臉，喝道:“說，衛兒都讓你們做過什么。”
“回老爺，是我制造車禍撞死了二少爺的兒子。”
“回老爺，是我給四少爺的兩個兒子吃了有毒的果子。”
“是我帶五少爺的兒子去河邊，故意推他下水，淹死了他。”
“是我帶瘋狗咬死六少爺的兒子和千金。”
“是我……”
“夠了。”慕老爺子越聽越怒火攻心，“別再說了。”
眾人瑟瑟發抖，跪在地上，臉上盡是愧疚。
“對不起，老爺，我們該死。”
“都是……是大少爺讓我們這么做的。”
他們都是老一輩的仆人了，嘴里的大少爺自然就是慕衛。
一張嘴或許不足以指認一個人，可是一群人的嘴卻足以將一個人打入深淵。
慕家兄弟和媳婦涕泗橫流，紛紛訓斥慕衛。
“大哥，你真是好狠的心，我的景兒才五歲啊，你如何下得去手。”
“我的章翎還沒學會叫媽媽就被歹人害死了，可憐了我的孩子。”
一群人悲傷的揩著眼淚，女人們倒在男人的懷里痛哭。
會客廳瞬間成了災難地，只聽見撕心裂肺的哭聲。
慕老爺子氣的差點暈過去，凌厲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慕衛。
他杵著拐棍起身，無比艱難的一步步走向慕衛。
居高臨下看著慕衛，慕衛抬起頭看著自己父親，瞬間像老了十歲般，白頭發都冒出頭了。
“爸。”他輕輕的喊道。
慕老爺子一臉憤怒:“畜生，鐵證如山，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慕衛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只能遭受被千萬只蜜蜂蟄的酷刑。
他不該招惹慕南楓，更不該相信秦枯那個畜生。
此刻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往往能給你致命一擊的人，就是你最相信的人。
他做的這些事，沒有告訴妻兒，唯有秦枯知道。
甚至可以說，秦枯跟這些事情也脫不了關系。
因為那些事的背后，少不了秦枯的攛掇和獻計。
他以為秦枯永遠不可能背叛他，沒想到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人心。
豈能是一雙眼睛就能看透的。
良久，慕衛絕望的閉上眼，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無話可說。”
“啪……”響亮的一耳光摑在他的臉上，右臉瞬間紅腫。
慕老爺子打這一巴掌，自己差點沒站穩，可見力氣使得多重。
“來人，請家法，我今天非打死這個畜生不可。”慕老爺子聲音氣勢如虹，響亮到整個屋子都有回音了。
“不……不要……”慕衛的妻子沖過來，抱著慕老爺子的大腿，苦苦求饒:“爸，求你放過他這一次吧。”
慕老爺子此刻已經厭棄了慕衛，所以連帶著兒媳婦也一起厭棄了。
他一腳踹開腿邊的女人，“今天誰也別想給他求情，否則……我連他一起打死。”
慕不凡剛想替自己的父親求情，聽到這話便不敢吱聲了。
他只能跪在慕衛身邊，哭得稀里嘩啦:“爸，你怎么這么糊涂啊，那可是十幾條人命啊。”
“還不是為了你，如果你不能當上繼承人，你的一輩子就算是毀了，我慕衛，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廢物。”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做這些當然也沒有錯，
誰讓老爺子偏心，從來都看不到他的不凡。
他靠不了別人，就只能靠自己。
他錯了嗎？
“爸，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繼承人啊！”慕不凡聲音哽咽，很是害怕失去自己的父親。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瞧著自己沒出息的兒子，慕衛氣不打一處來。
他冷冷地斥道:“孽障，你就不能有點骨氣嗎，如果你有點出息，我也不至于這么嘔心瀝血的為你鋪路。”
慕不凡見他這么固執，哭哭啼啼的勸道:
“爸，你跟爺爺道個歉吧，還有叔叔嬸嬸，只要你跟他們認個錯，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
“我慕衛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沒出息的兒子，滾開。”
慕衛恨鐵不成鋼。
有這樣的兒子真是丟盡他的臉。
說話間，家法已經請上來了。
那是一根很粗的皮鞭，上面隱約還沾著干涸的血跡。
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年頭了。
慕老爺子接過鐵鞭，連拐杖都扔到了一旁。
他緊緊攥著皮鞭，低眸看著抱在一團的三人，“都給我閃開，否則我連你們一起打。”
然而這話似乎不起作用。
慕不凡和母親死死的護著慕衛，做著最后的掙扎，“不，不要。”
慕老爺子氣的臉色鐵青，冷冷的命令，“阿鐘，給我把他們拉開。”
鐘伯最是了解慕老爺子的氣性，今天這事，誰也阻攔不了。
如果不打死慕衛，只怕愧對慕家的列祖列宗。
鐘伯命人拉開慕衛的妻兒。
慕老爺子氣勢洶洶的揮著手中的鐵鞭，重重的落在慕衛的身上。
慕衛向來自尊心強，到了這種的地步也不愿意服軟求饒。
他咬著牙，緊緊閉著嘴唇，一聲不吭。
那鞭子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背上，很快便皮開肉綻，血花四濺。
然而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卻是毫無一絲憐憫之情。
相反，我們還覺得老爺子打得不夠狠，恨不得自己上去親自抽打那個人渣，要他血債血償。
半個小時下來，慕衛的后背已經慘不忍睹，皮肉爛成一團，整個大廳的地毯上都是鮮紅的血液。
而他的臉也難遭酷刑，一張蒼老的臉龐被抽的體無完膚，面目全非。
就連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來了。
布滿血腥的臉，恐怖至極。
慕老爺子打得氣喘吁吁，踉蹌了一下，手里的鞭子也自動滑落。
鐘伯扶著他坐下，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片刻，慕衛倒了下去，整個身體貼在冰冷的地板上，嘴里還發出絲絲嗚咽和喘息。
他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瀕臨死亡，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秦枯。
他喃喃問道:“這么多年……你跟在我身邊，究竟是何……居心？”
話音剛落，他便咽氣了。
秦枯漆黑的眸子俯視著他，臉色鎮定自若。
那張平靜如水的臉上，藏著不為人知的邪惡。
替罪的羔羊死了，他心里的石頭也落下來了。
眾人忙著一心注視慕衛的死狀，卻忽略了秦枯臉上的神情。
他嘴角微微上揚。
那是一抹邪惡到深淵的笑容。
然而，這個表情，卻一覽無余的落在了慕南楓的眼中。
他微微瞇起眼睛。
秦枯，究竟是何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