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宇最愛聽人夸獎,一時間對蘇清玖的好感倍增,竟一掃方才的憤懣失落,臉上笑得燦爛,回應道:“哪里哪里,姑娘過譽了。”
蘇清玖成功套上近乎,這便直入主題,“鐘少爺,我素聞你是個正義之士,又在金陵文壇享有盛譽。如今蘇家出了這樣的事情,百姓又是盲目跟風不辨真偽,我真怕會出什么亂子呢!”
這句話可真是說到了鐘宇的心里頭去,他在晚晴樓聽說這件事,第一時間也想到了蘇家,但是畢竟虛無縹緲,不敢盡信,又見百姓們鬧到了蘇家門口,引起騷亂,恐誤傷了無辜,又恐放過了惡人,心中正糾結不堪。
父親是布政使,平日里與金陵這些巨賈走得頗近,若真的鬧起來,金家、蘇家、馬家……哪一家又是好對付的呢?
可惜同窗們都說他杞人憂天,只顧著愉快地八卦,只有眼前這位少女知曉他心里的憂慮,一時之間,他竟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方才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落寞之情也一掃而空。
所幸他并不知道蘇清玖便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若是知曉,不知心里該作何滋味了。
蘇清玖見他感同身后,又道:“小女子思來想去,此事唯有公子能做!”
“何事?”鐘宇忽而有種拯救世界的使命感,激動地問道。
蘇清玖略有些為難道:“只怕耽誤了公子的學業,若是公子不愿,小女子還是不說了。”
“你快說,我必定竭盡全力!”鐘宇此刻只覺遇到了知音,想要好好表現一番,滿口答應下來。
蘇清玖這才滿懷期待地說道:“鐘少爺大才,我希望鐘少爺可以持續關注此事,將此事的真實信息寫成文章,廣而告之。鐘少爺為人正直,定不會包庇惡人,也不會冤枉好人,正可以引領百姓輿論,伸張正義,也不至于誤傷了。”
鐘宇瞪大了眼睛,直呼到:“妙啊!姑娘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姑娘真乃我的貴人啊!”
蘇清玖達成所愿,又補充道:“我也甚是關心此事,日后有何進展,定說與公子知曉,你看如何?”
“那自然是好。金陵城有姑娘這樣熱心之人,乃是一大幸事。敢問姑娘大名?”
大名自然是不能說的,畢竟將來若是布政使大人知道了他兒子的杰作,免不了一頓棍棒教育,她自然不能把自己扯進去,便捏了一個姓名——錦臣。
倒也不是旁人的名字,真是蘇清玖的大姐蘇清蓉的小字。
將來若是被查到了,也算是幫姐姐再續一段前緣,豈不美哉。
兩人互相欣賞,在彼此熱切的眼神中依依不舍。
身后的白逸寧皺著眉,抿著唇,臉色鐵青。
元辰感嘆道:“主子,您可以放心了,蘇姑娘人緣好,您就算與她解了婚約,她應該也不愁嫁。”
白逸寧的臉色更黑了幾分,陰沉沉地說道:“想嫁本公子的姑娘能從姑蘇排到金陵城。走,我們回去!”
元辰無奈地搖頭,暗道:主子,您對自己的市場還是過于自信啊!除了深受您恩惠的許姑娘愿意倒貼以外。這些年來家里提親的姑娘那是一家都沒有啊!
蘇清玖側頭回望,見白逸寧已經走了,心里倒是沒什么感覺。
白逸寧這個人嘴巴雖然欠了一點,但人卻還不錯,挨餓的時候會把吃的給她,會不顧一切給她擋棍子,心腸倒是好的,欠了人家這么大一個人情,大抵還是要找個機會還給他。
路過瓦子街的鬧市里,蘇清玖左右瞧了瞧,倒也是發愁。
白逸寧這人,從小錦衣玉食,外面的玉器古玩、綾羅綢緞,大約也沒有什么是能看得上眼的。
第一次送男孩子禮物,她還真拿不準主意,糾結了半日,忽而看見一個賣香料的攤子,這才計上心頭。
這家伙脾氣那么差,不如調制一款安神香送給他,也好叫他改改脾氣,日后尋個不錯的姑娘。
蘇清玖打定主意,向老板買了安神的香料,又想到自己在家里藏的一匹價值千金的云墨蜀錦,便想親手做個香囊給他。
于是又潛回了蘇府,拿到了云墨蜀錦。
回到雙玉樓的白逸寧見蘇清玖遲遲不回來,輾轉反側,竟一直不曾入睡,半夜推開窗戶,在窗前糾結了半晌,還是順著那窗一躍而下,心事重重地行走在寂靜的大街小巷。
他在巷子里走著,迎面撞上了懷中抱著錦緞的蘇清玖,兩個人隔著大概又數十步的距離,雙雙停住。
白逸寧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蘇清玖卻疑惑,不解地問道:“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白逸寧一愣,隨即道:“餓了,想吃些東西。你懷里抱著的是什么?”
“餓了?你晚上吃了那么多,這么快就餓了?”不過轉念一想,男孩子似乎確實吃得多些,倒也能理解,蘇清玖今日格外溫柔,十分善解人意地道:“這么晚了,街上的商販都回家了,先回去吧,我給你下面吃!”
“咳咳”白逸寧想到了什么,尷尬地紅了紅臉,用手掩住嘴巴,低聲咳了咳,應道:“也好!”
兩人回了雙玉樓,蘇清玖進了廚房搗鼓,白逸寧則在外面把弄著蘇清玖帶回來的云墨蜀錦和香料。
顯然,他是個識貨的專家,知道這蜀錦價值不菲,伸手摸了摸,有些不解,很快,他被里面的動靜吸引,便大步走進了廚房。
原來,廚房里沒有現成的面條,竟要現搟,蘇清玖正埋頭與那面團作斗爭。
白逸寧本就不餓,心中生出一絲不忍,便道:“回去睡吧,明日再做!”
蘇清玖則是不做則已,一旦開始做了,就務必要做完的性子,即使白逸寧本人開口,也不能打擾她做面的熱情,她搖頭道:“不行,餓著肚子會睡不著的!”
她兀自埋頭苦干。
月光照著少女柔美清純的臉頰,她的鬢發微亂,但并不影響少女的美貌,反而增添幾分自然之美。
時間定格在那一刻,白逸寧倚著門框,靜靜地看著女子做飯,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