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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依舊沒有打消牛芳采買年貨的計劃,此時此刻的早市上,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購物后滿足的喜悅。
讓陳月真的意識到,快過年了。
有條件的人家,門口都已經貼上了新的對聯,有些對聯上面的字,可謂是歪七扭八,這種不用問,定是家中有學生,家里長輩讓寫的春聯。
比如,王百年家,雖然王大虎自認為他沒有文化,但是懂得美丑,不想讓兒子那像字同蚯蚓爬一般的對聯貼在自家門口,但有老太太在,他說的不算。
今個兒,王百年也陪著老太太來采買年貨,其實,該買的王大虎早就已經備好了,但是耐不住老太太說,
這過年啊,還得去早市上才有年味。
所以,本該在家待著呼呼大睡的王百年,就這樣出現在了早市上,手里還拿著一堆花生瓜子糖的油紙包。
“小月姐!”
陳月此時正跟著她娘奮戰在買對聯的第一線,這早市上賣對聯的攤子有好幾個,可獨獨它家生意最火爆。
“這個高中的好,拿這個!一瞧您家孩子就是讀書的樣貌!!”
“這個開花結果好!成婚生子!嬸子你家今年肯定添丁!”
這家的老板,實在太會說話,快過年了,就算他家比別家貴一兩文,沖著他這祝福話,這些嬸子們都愿意掏。
聽見有人叫自己,陳月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將戰利品給拿在手里,讓牛芳趕緊付錢,兩人這才從人群之中退了出來。
“又見面了,小姑娘,旁邊這位,看上去是你母親吧?難怪了,你長得這么俊,原來是像娘啊。”
老太太和牛芳打個照面,笑瞇瞇的說著,雙手還向牛芳的手摸去,
“平日里總是聽我家百年夸,這陳書有多厲害,他姐姐有多聰明,上次見面我是見識了,這心里面就好奇啊,你說生兩個這么俊俏又聰明的娃,這娘得啥樣啊,今兒我老太太可算是見著了,
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樣,一瞧就是聰敏人!”
老太太這一番話下來,牛芳那原本黑黃黑黃的臉蛋上竟然浮現出了紅暈。
陳月:學什么對聯老板啊,在這老太太面前,都是弟弟!
老太太牽著牛芳的手,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看那架勢,再給老太太一天,這牛芳同志估計就成了她的忘年交了,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了。
“走,今兒去我家吃午飯,百年你去和你牛嬸子家說一聲。”
話音剛落地,
這頭王大虎就尋來了。
“牛芳妹子,快快快,陳書這孩子正找你呢!”王大虎大步走來,嘴里還說著。
陳月瞧著王大虎這著急卻隱隱有些喜色的表情,內心里浮出一個這些天來都在等待著的答案。
牛芳也是連忙的問:
“他們現在在哪呢?我這就去找他們。”
“在早市的尾巴上,咱們快去吧。”說著就轉身向前走去。
老太太一巴掌敲在了王大虎頭頂,
“快快快,你催什么催!陳書這孩子找我芳妹子干啥你不說說?!一天到晚的,干不了事的!”
“額,我也不知道,就看見他們很著急的樣子,我就跟著幫忙找了。再說了,娘你咋能叫牛芳妹子呢?!這不是岔了輩了?!”
一路上,王大虎都在嘀嘀咕咕老太太胡亂認妹子,被老太太又拍了好幾個巴掌。
“娘!”
還沒走到早市尾巴上,陳書便舉起手來朝著陳月跑來,至于為啥不是朝著牛芳,因為陳爹已經走到牛芳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了。
陳月輕拍幾下小弟的后背,
“出什么事了?”
陳書抿著嘴忍不住笑了,又左右瞧了瞧,拉住陳月的袖口道:“咱們先去王叔叔府上再說。”
等一行人到了王家府上。
陳書臉上的笑容便再也忍不住,一邊走著,就開始咧嘴笑起來,甚至走路都開始同手同腳了起來。
這可把轉過頭來的牛芳給嚇一跳,
“你這孩子!咋回事啊你?出什么事了?你咋了?”
王百年也驚了。
他的大腿咋了?!
他的大腿要是傻了,他怎么辦啊?!
陳數伸手拍了拍牛芳的肩:
“你兒子沒事兒,他就是高興的,太高興了。”
“咋了?有人把饅頭一次全買了?”
“想啥呢?這也值得兒子這么高興?”
“這還不值得?”
“咱們家饅頭那么好吃,要真的有人一次性全買了也是正常的。”
陳月拉了拉小弟的袖口,
壓低了聲音問:
“那夫子出事了?”
陳書聽后狠狠地點了點頭,
“方才,就早上的時候,夫子被官兵抓走了,書院里的人都瞧見了,說是,說是他的秀才是假的,抄來的。”
陳月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
“你說,抓他走的人說的?還是,有人以訛傳訛,說著說著變樣了?”
直接薅去夫子的秀才身份,這,該怎么形容呢?
陳月第一次為自己貧瘠的語言能力感到焦急,想了許久,只能想到兩個字。
牛啊!
這一波,甘順先生的操作簡直就是大氣層了…
虧得自己之前還想了很久,甚至想過,甘順先生讓青樓女子去引誘那夫子,然后抓住對方把柄,要挾他澄清之前的不尊師重道的傳聞。
原來,甘順先生直接釜底抽薪!
王大虎聽了也驚了,他早上一出府就瞧見陳家父子兩,還沒聽說這事,聽后不禁道:
“這可是大事啊!這人被當著大家的面帶走,看來這事應當是板上釘釘了。”
“不過,這夫子出事,會不會有人覺得和陳書小侄有關系,那夫子雖然視財如命,但是這么多年來,他收斂的錢財早已能夠做鎮上首富,可平日里所展現的卻遠遠不及。”
陳月心中明白,這是王大叔在提醒她,不過陳月也是很無奈,她不過是一個十歲小女孩,為什么大家都這么相信她?!
摔啊!
她這是承受了這個年齡所不該承受的責任啊喂!
陳月想了想,這夫子身后的人,她不知道是誰,若是就這么留在鎮上,難保不會遭人暗算,不如回村,村里人都知根知底,但凡有眼生的人進村,大家都認得出來。
想好后,陳月帶著陳書道:
“娘,你不是一直說想早點回村,好好休息,咱們今兒就回吧,免得這事牽連到咱們,不過,這樣會不會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王大虎一時間沒有說話,畢竟,他也覺得,這樣做有些過于明顯了,雖然,雖然他也不覺得這陳家人有這么大的能耐可以做到今天的這件事。
王家老奶奶雙手包著牛芳的手,笑瞇瞇的說:
“別怕,過完年,百年和陳書不是要去院試嗎?到時候咱們兩家人一起去,別的不好說,這從鎮上到縣城,我老婆子的面子還是有的,
到了縣城,那有什么臟的爛的臭的,都不敢再做什么,那里的縣衙可不是擺著玩的。”
這么一說,陳月倒是有些驚訝,畢竟,在她看來,這夫子每年貢獻這么多錢,背后的人竟然到了縣城就不敢做動作了?
這縣衙竟如此的厲害?
大概是陳月臉上的驚訝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虎解釋道:
“你們這些孩子不知道是正常的,咱們大周不同于大夏,咱們的縣衙雖然上一級是省城,但是每個縣衙都有朝廷的暗樁,他們有自己的消息傳遞渠道,如果他認為這件事處理不當,就會上報給朝廷,如果朝廷也不認同縣衙的處理,就會記過,
有小過,大過,三小過就是一個大過,如果三個大過滿了,那么這個縣衙的縣太爺就做到頭了。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啊,這事兒就說起來神秘,其實縣城里的人都知道,你們隨便在街上拉一個賣菜的都能給你講兩個記過的故事出來。”
陳月恍然大悟,剛才可嚇死她了,她還以為王大叔是什么朝廷或者天地會之類的,知道這么機密的內幕,還講給他們聽,特別害怕下一句就是
和我一起反清復明吧!
王大虎說完這句話,百年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切!還以為你是什么隱世高手,知道這些呢…”
王大虎深吸一口氣,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去,向著王百年的耳朵出發,還沒捏到,就被王老太太給一拳打在后背。
“咳咳!咳咳!那什么,既然陳老弟你們已經想好了,那就,過完年再會,年后初八大家一起出發去縣城!”
陳數拱了拱手,
“這,這實在是麻煩王大哥了,您瞧咱們兩家認識也不久,您就幫了我們這么多忙,我實在是,不知道說啥了,我只知道,我陳數,欠王大哥您的情!”
說完,陳爹舔了舔唇,臉頰漲的通紅,額頭的汗水順著流到嘴角,
“只是,我們這番年后去縣城,恐怕要帶不少東西,若是打擾王大哥家,我陳數也實在是沒這個臉,想,
想勞煩王大哥能否幫忙租一個宅子?”
陳數說完,深深低頭向王大虎鞠躬道謝。
王大虎連忙將他拖起,
“使不得使不得!有陳書這孩子在,我在我家百年身上少操多少心你不知道,至于這租房一事,包在我的身上!”
兩人又是一番你來我往,將事情給敲定后,陳數再次道謝,隨后帶著孩子們回家收拾行李。
回家時,那往日里來來往往的書院門口,此時已是清風雅靜,書院大門緊閉,陳書久久的看了一眼那門,便快步跟上前方的阿姐。
“姐,甘順先生真厲害,我真想現在就開始同他學習。”
陳月:…
“不,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