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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曾經給釋玄明起過一個外號,叫他狗腿和尚,只因倪家比武招親當日釋玄明上臺時手里就抓著一條煮熟的狗腿,釋玄明雖是佛門中人卻灑脫隨性,即便被少林寺逐出山門也不減灑脫,此番在暗香樓栽了大跟頭,他便多有沮喪。
沮喪的自然不是搭上了不少銀錢,而是自己道行不深,慧眼不明,未能真正做到四大皆空,還會為俗世人情牽絆拖累。
被他人質疑是很令人惱火的事情,而比被他人質疑更令人惱火的是自己質疑自己,釋玄明此時就處于這樣一種狀態,他懷疑自己與俗世男子沒什么不同。
原本是想與他簡單聊上幾句就前往公堂處理公務,見釋玄明心情很是沮喪,便留在他的房中勸解寬慰,不管是人情世故還是閱歷見地,他可能都不如釋玄明,不過有一點他比釋玄明厲害,那就是抽絲剝繭,梳理頭緒,釋玄明始終糾結自己不想讓別人占有那個女子是藏有私心的一種表現,想要讓釋玄明平和心境,穩定情緒,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沒有跟釋玄明說什么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也沒有說什么年輕人血氣方剛,偶爾情緒不穩也在情理之中,因為這么說等同坐實了釋玄明的確有錯,他抓住了最關鍵的一個點,笑著詢問釋玄明在暗香樓砸錢時,腦海里想的是自己跟那個女子旖旎纏綿的情形,還是那個女子被那些齷齪的男人侵犯時的景象,如果是前者,那釋玄明的確動了凡心,應該深刻反省,如果是后者,那就完全沒必要糾結了,因為釋玄明完全是發乎善心。
說完,釋玄明立刻給出了肯定而明確的回答,后者。
“那不就是了,你所行之事只是發乎善心,”離座起身,轉身向門口走去,“我還有一堆公務需要處理,沒空陪你閑扯,過段時間御史臺的捕快都要外派公差,你抓緊時間好好調教他們,別派出去之后連個山賊土匪都打不過。”
說的輕描淡寫,說完就推門走了,這也是他故意為之,以此減輕釋玄明的心理壓力。
釋玄明此時頗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走后他也停止打坐,出門督促御史臺的捕快練武,
走到拐角處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釋玄明已經出門,便知道自己的勸解起了作用,實則勸人是件極為嚴肅的事情,不但要對對方經歷的事情徹底了解并準確判斷,還得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上想他之所想。
是個人就能勸人,但大部分人都不會勸人,都是一通自以為是的胡咧咧,勸到最后不但沒能雪中送炭,釋疑解惑,還令對方雪上加霜,越發糾結。
離開釋玄明的住處,照例來到了御史臺大堂,在其位謀其政,雖然枯燥繁瑣,公務還是要處理的,對此他也沒感覺是在浪費時間,虛度年華,因為枯燥乏味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枯燥乏味意味著安定平靜,總不能天天發生意外,天天遇到變故,那樣的生活不是緊張有趣,而是夸張浮躁。
在處理公務時楊開散朝回來了,與簡單匯報了上朝時的一些情況便自回住處打坐練氣,他所習練的周天神功雖然玄妙非常,卻不似的混元神功那般能夠自行吐納,想要提升靈氣修為只能每日練氣,勤修不輟。
處理完御史臺的公務,騎馬去了戶部,昨日剛剛查抄了暗香樓,得了八百萬兩銀子,今日案頭上的公文就堆積如山,都知道戶部有錢了,都來要錢。
將戶部的左右侍郎叫過來一起商議,說是商議,實則主要是因為二人比較了解情況,有些他不明白的情況也可以詢問二人,至于最后拍板,還是他自己說了算,倒不是他囂張跋扈,乾綱獨斷,而是歷朝歷代都是這樣,不管什么衙門,主官都擁有絕對的權威。
午飯是在戶部吃的,下午未時處理完公務騎馬離開,不過他沒有回御史臺,而是騎馬自西門出城,策馬狂奔,加深與黑公子的感情和騎乘時的默契,之后又在無人處演練了一陣武藝,他的靈氣修為可以自行提升,但武功招式只能自行演練,武功這東西沒有最高只有更高,出招時沒有最快只有更快,心存自滿,止步不前是練武大忌,百尺竿頭一進再進才是登峰造極之道。
臨近傍晚,騎馬回來,途中遇到幾個趕馬進城的馬販子,便想到要為大頭等人準備上好的坐騎,他們幾人騎的胡馬雖然不錯,卻也算不得良駒,他日若是結伴遠行,四人的坐騎肯定跟不上黑公子。
實則不止是馬匹,眾人需要做的準備還有許多,趁住在長安這段時間練習武藝,提升靈氣修為。他雖然不需要辛苦練氣,卻需要研習法術。而余一和釋玄明都是佛門中人,佛門之中好像也有降妖除魔的法術神通,不過二人貌似都不會,最好能幫二人找到降妖伏魔的佛門秘籍,不然日后游走九州四海,遇到妖邪鬼魅自己連個幫手都沒有。
眼下的安定環境對五人來說都無比珍貴,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需要提升和成長。
本想去太平客棧一趟,但此時太陽已經偏西,武田真弓隨時可能趕去御史臺,擔心武田真弓撲空,便騎馬趕回了御史臺。
會吹笛子,此前武田真弓曾經送了個笛子給他,回到御史臺之后便拿出笛子開始吹奏,他吹的只是尋常的牧童曲,之所以沒吹那首故鄉的櫻花也不是時間久了,忘記了,而是那首曲子明顯是日本的曲子,而長安有見識的人很多,萬一聽到他吹奏日本曲子,可別懷疑他懷有二心,里通外國,
武田真弓可能原本就藏在附近,吹響笛子不久門外就傳來了破風聲,推開房門,武田真弓自墻角走了出來,此番她穿的不再是夜行衣,而是長安女子所穿的平常衣服。
側身抬手,武田真弓四顧左右之后快步進屋。
進屋關門的瞬間想到上次倪晨伊過來時撞見張墨在屋里,險些發生誤會,為了避嫌,便沒有將房門關嚴,而是略微虛掩,留了道縫隙。
闊別重逢,武田真弓喜不自勝,喜笑顏開,上下打量,“。”
“四師姐。”也笑。
“,你長高了。”武田真弓抬手比量著分別時的個頭兒。
“四師姐,你也更漂亮了。”既是夸獎亦是實話實說,武田真弓長的很是俊美,不過她的美貌與張墨和倪晨伊多有不同,張墨的美貌是帶著脫俗仙氣的,倪晨伊的美貌則帶著從容貴氣,而武田真弓的美貌則是親善和氣的。
對于的贊美,武田真弓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也并未掩飾自己的歡喜,抬手摸臉,“是嗎?”
“是啊。”笑著點頭,武田真弓雖然樣貌與中土女子無異,但是仔細觀察,其言行舉止之中還是帶有東瀛女子的一些細微特征。
“,我一直很掛牽你們,尤其是你。”武田真弓說道。
“四師姐,你急不急著走?”說道,“如果你不急著回去,我請你吃飯。”
“你現在是朝廷的官員,若是被別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會給你招惹麻煩的。”武田真弓說道。
“不怕,走,我請你吃好的。”笑道,他知道自己身邊肯定有皇上的眼線,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正大,以顯示自己內心的坦蕩。
武田真弓也沒有拒絕,跟著走出了房間。
為了凸顯對武田真弓的尊重,沒有帶她走偏門兒,而是徑直帶著她從前門離開,途中遇到下屬也沒有刻意躲閃。
二人是步行前往宴賓樓的,邊走邊說,意簡言賅的將當日二人分開之后自己所經歷的事情說與武田真弓知道,雖然力求意簡言賅,但自己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一直走到宴賓樓方才大致說完。
宴賓樓的掌柜也認得,見他來到,立刻殷勤的請其往最高層入座,之所以對他這么客氣也是有原因的,前不久慶陽駐軍跑到長安變賣巴圖魯的鑌鐵棍,之后又跑到宴賓樓買酒,為了查找線索,大頭曾經來過宴賓樓,大頭雖然是個侏儒,官威卻足,當日險些將宴賓樓眾人盡數抓走,經過了此事,宴賓樓也算是認清了形勢,對御史臺敬畏有加。
謝絕了掌柜的好意,只往三層的一處房間入座,進屋之后隨口叮囑伙計做點正常的飯食,然后便與武田真弓繼續說話,告知其巴圖魯,李中庸,陳立秋三人的近況。
得知李中庸和陳立秋的處境,武田真弓多有憂慮,她雖是遣唐使,卻也知道朝廷的厲害,李中庸和陳立秋二人與朝廷正面作對,兇多吉少,處境堪憂。
也很想知道武田真弓的近況,便出言詢問,武田真弓也如實相告,實則眾人分別之時,遣唐使在中土已經不受歡迎了,朝廷開始驅逐她們,武田真弓脫險之后先是獨自藏匿了一段時間,隨后便尋到了其他遣唐使,想要乘船回國,但不曾想日本國內卻發生了變故,原本執政的朝廷被新的朝廷取代,新的朝廷給他們下達了新的任務,讓她們這批遣唐使滯留大唐執行任務。
聽完武田真弓講說,眉頭大皺,“四師姐,他們讓你們執行什么任務?”
“尋找傳說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