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一聽這話,心中暗自慶幸兒子偷偷倒掉一些,否則路上就毒發而死了。
可是,嘴上卻不能這么說,厲聲道:“兒子別亂說,明明就是浮云堂殺千刀的大夫下了毒的!附子只要慢慢煮就沒有毒了,娘知道的!所以煮好久才給你服的,是他浮云堂另外在藥里下毒了!你這不是附子中毒!”
莊大夫冷笑:“附子之毒,又豈是你這婦人能知曉的!”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老娘以前煎藥也煎過附子的,都是三碗水煎成一碗,煮過不知多少次,何曾出過事情?不是他下毒又是什么?反正我兒子喝了他們的藥中毒了,我要去衙門告他們去!”
莊大夫懶得理她,走到肖大夫身邊看他忙著給阿大催吐排毒。
肖大夫讓伙計阿大喝了一大盆糞水,把肚子里的毒物吐得差不多了,這才換成清水洗胃,然后開了方子給他解毒。
肖大夫一向比較沉穩,莊夫和馮氏剛才的對話他已經聽到了,想了想,對馮氏道:“你再把浮云堂那藥方拿來我看看!”
馮氏取出藥遞給他。
這一次,肖大夫仔細看遍,不由眉頭皺到了一起,將方子遞給莊大夫:“你看看附子的劑量!”
莊夫這一瞧,頓時嚇了一大跳:“九兩?附子居然用了九兩?”
肖大嘆了口氣:“是啊。如此用藥怎能不中毒呢!先前我們都沒注意這劑量著任何一個大夫都不會犯這么簡單地錯誤吧。唉。也是我們疏忽了。沒有及時提醒。難怪三碗水煮成一碗也沒能消除毒性。原來這么大地劑量啊!”
馮氏一把搶過處方。可她不認識。不知道上面寫地什么。也不懂醫理。不知道附子用量應該是多少。不過聽這兩位大夫地口氣定是用量太大。造成中毒。又怒又喜。問道:“我說地沒錯吧!我要找他理論……。我要去衙門告他他賠錢!大夫。你們幫我作證行不?我告倒了他。有了錢一定會付你們診金地!”
婦人本想說去找浮云堂地麻煩。可兩次都吃了虧。知道人家浮云堂伙計惹不起。不敢動粗定改去衙門告狀。
莊大夫搖搖頭:“按理不該慫恿你打官司。只是確是浮云堂大夫用藥大大地不妥。從來沒見這么用藥地明明是草菅人命嘛!”
肖大夫道:“草菅人命有些過了。至少是庸醫誤傷人。”
馮氏跪下磕頭:“兩位大夫煩你們到時候給我做個證人。等我兒子好些了。我就去衙門告他們去!求求你二位了!”
馮氏咚咚磕頭。
兩位大夫相互看了一眼,都緩緩點頭。莊大夫道:“也罷,這庸醫還是點醒為好,免得以后再誤人誤己。”
杜文浩派出的護衛在門口見此情景,急忙跑回來告訴了杜文浩。
杜文浩苦笑搖頭,難道真的是好心沒好報嗎?為什么自己兩次好心救人,反倒被人告到衙門去?唉,看來,這醫患矛盾乃是自古就有啊!
賈管家道:“少爺不用擔心,我這就去一趟兵部,讓他們給衙門打個招呼,不要受理此案就行了。”
杜文浩搖頭道:“躲避不是辦法,這件事必須解決,否則,以這潑婦的性格,鐵定會鬧得滿城皆知的,到時候更難收拾。”
“嗯,有道理。要不,我替少爺出堂應訴好了。”
“也不行,這件事涉及附子的使用,你說不清楚。”
雪)兒道:“哥,要不咱們躲起來吧?”
“躲?咱們又沒錯憑什么躲?再說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這藥鋪宅院不要了?”
雪霏兒眼珠一轉,又道:“那……,你帶著面紗去應訴好了,別人就不知道了。”
“胡鬧!有戴面紗上堂的嗎?府尹大老爺還不得掌嘴才怪了!——上堂又要下跪,這可怎么辦?能不能捐個功名?”
捐功名是花錢買功名,始于明朝,宋朝的時候科舉還是比較公平的,不存在捐錢買功名這一說,所以賈管家愣了一下:“這個……,恐怕不行,不過鄙人可以去衙門打點一下,看看能否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杜文浩道:“既然要化解,何必等到上堂,他們不是還在惠仁堂嗎,那兩個惠仁堂的大夫是關鍵,咱們這就去惠仁堂,讓那兩個大夫知道我用藥沒錯,這官司自然就打不起來了!——走!去惠仁堂!”
杜文浩讓林青黛和雪霏兒照料詹母,只帶了龐雨琴,在女護衛首領辛九娘和兩個護衛伙計的陪同下,來到了惠仁堂。
馮氏正嚷嚷著如何到衙門打官司,讓浮云堂賠個傾家蕩產
文浩帶著幾人邁步進來,頓時嚇了一跳。她吃過虧,不敢耍渾,退后了幾步,指著杜文浩叫道:“老娘正要上衙門告你,你來得正好,你這殺千刀的賊大夫,敢下這么毒藥害我兒子!還有沒有王法了?走!有膽量咱們上衙門打官司說理去!
杜文浩沒理他,朝莊大夫和肖大夫拱拱手:“兩位請了,在下就是浮云堂二掌柜兼坐堂的大夫文水告。聽說兩位對鄙人的用方頗有些微詞,準備上堂替這馮氏作證,所以鄙人先來了,有話咱們先這里說,說不清再上堂如何?”
莊大夫和肖大夫本來也不想趟這趟渾水,也看不起這馮氏潑婦樣,但覺得杜文浩用藥的確太過,容易傷人性命,所以也只想點醒對方就好。現在對方來了,堂下說了不傷和氣,正符合兩位大夫的想法。
莊大夫笑了笑,自我做了介紹之后,拱手道:“文大夫,你用方附子量太大了,這孩子服了藥都中毒了,我們也只想給你提個醒,以后用藥還是小心為是。”
馮氏尖聲道:“還有以后?我兒子都快死了喲!這種庸醫該當殺千刀!敢下毒害我兒子,以后不知要害多少人!得讓他砍頭蹲大牢!還得賠錢!賠我們一大筆錢!至少要陪五百兩!”
杜文浩沒看她,這種潑婦爭執是爭不出名堂的,對莊大夫淡淡一笑,道:“兩位大夫都以為我用方不妥?”
肖大夫道:“是啊,眾人皆知:子有大毒,自古用之都很謹慎。當然,唐朝《千金藥方也有過用附子達四兩的記載,但那也只是傳聞,老朽行醫數十年,從未聽人說過用附子超過一兩者。就是仲景醫圣,用附子算是最為大膽的了,他用方,炮附子也最多不超過三枚,還不到二兩,生附子最多只用一枚,也七八錢而已。可是文先生你這方中生附子用藥達到九兩!超出醫圣用藥量十數倍!如此用藥,怎能不中毒呢?”
莊大夫也道:“是,附子猶如蛇蝎,不能貿然使用的!先生年輕,初出茅廬,還不懂得利害,我二人也是一番好意,勸告先生一句,以后用藥,須慎之又慎才妥。尤其是這種大毒之物,寧可不足,也不能過之!”
肖大夫道:“是啊,這次幸這孩子送來及時,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啊!”
馮尖聲道:“你們兩個庇護他!不行!他在藥里殺毒,差點殺了我兒子,不能就這么完了!我要上衙門告他!”
杜文淡淡一笑,就當馮氏不存在,依舊望著莊大夫道:“多謝兩位好意。不過這件事錯不在我。
藥是她強行搶走的,我還再三提過她,那包藥只能我來煎熬才能服用,不能自己擅自煎服,她不聽,所以,中毒的責任不在用方上,而在煎藥不當上!是馮氏自己的責任。既然馮氏堅持認為我用藥有毒害了他兒子,而你們倆也認為我用方不對,附子劑量太大,導致孩子附子中毒。我們就來做個測試好了,看看孩子的中毒究竟是誰的錯。兩位以為如何?”
莊大夫和肖大夫互望了一眼,齊聲道:“如何測試?”
“就按我的方子,在貴堂揀藥,就在大堂之上,由我親自煎熬,熬好之后我親自服用,看看究竟有毒無毒!若是無毒,證明我用方沒錯,若是我中毒了,立即賠這婦人五百兩銀子!若是我中毒死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兩位大夫吃了一驚,一起擺手道:“使不得!九兩附子,足以毒死十幾個人了,這萬萬使不得。”
“附子中毒沒這么快死的,而且你們兩位在這,還能讓我中毒死了不成?”
莊大夫和肖大夫想了想,這話倒也對,便點點頭。
馮氏厲聲道:“只要你中毒,你就得陪我錢!五百兩!可不許賴!”
“當然!”杜文浩終于轉向她,冷冷道:“不過我可告訴你,你三番五次誣陷誹謗于我,如果等一會我服了藥沒事,證明是你自己煎藥出了問題!是你誣陷誹謗,你得給我磕頭賠罪!”
“我呸!要我磕頭,憑什么……?”
阿大終于忍不住了,一骨碌爬起來,悲聲道:“娘!肯定是咱們煎藥出了問題!你再這樣無理取鬧,我……,我就一頭撞在這里!”
馮氏嚇了一跳,急忙摟住兒子:“好好,娘不說了!磕頭就磕頭!娘這一輩子哪天不得給人磕他十個八個頭的?!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