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
許是京城多年未有燈會,今夜的街市人聲鼎沸,東西縱深十里、南北橫寬三十丈的玄武大街上火樹銀花,巨大的花燈樹、花燈輪、花燈柱遍布街頭,漫天繁星也不由黯然失色。
縱然是前世見多識廣的靜姝,也不免被這空前的盛況迷了眼。
葉靜川見妹妹興奮地摘了帷帽,也未加制止,她開心便好,只是緊隨其后。
葉靜瑜則小心地跟著葉靜恒,生怕被人潮擠散。
五彩繽紛、玲瓏剔透的花燈吸引著靜姝的目光,尤其是竹木編結的、羽毛裱糊的彩燈,生平第一次見著,稀罕得不行,時而駐足觀賞。
很快葉靜川的手中就滿是燈籠,不由暗暗叫苦,實在低估了自家的妹妹,該帶上幾個小廝隨行。
衛景辰與許晏清奉了圣上旨意,今夜二人各領一隊禁軍巡街,負責玄武主街的守衛。畢竟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紛紛走上街頭,欣賞這舉目皆是花燈的壯觀景象。
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衛景辰遠遠就一眼望見那人群中笑靨如花的佳人,白狐領銀紅高腰小袖復襦襯得她粉面含春,白皙的香腮上帶著興奮的紅暈,愈發嬌媚動人,再也挪不開眼,快步走了過去。
靜姝聽見他與兄長說話的聲音,驚喜地轉過頭來,歪著腦袋眉開眼笑地看著心上人,瑩潤的面龐上浮著斑駁的光影,含情的黑眸中閃著炫目的火光,似有撒嬌之態。
衛景辰的心被填得滿滿的,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遞與她:“今晚職責在身,不能陪你,明夜去見你。”
最后幾字說得極輕,靜姝隱約聽見字音,眉眼間帶了幾分羞澀,爽快地接過銀子,微笑道:“你自忙去!”
衛景辰心中甘甜,眉宇舒展,轉身離去。
這一幕卻深深刺痛了不遠處的葉靜瑜,同為定遠侯的嫡女,自己即將要嫁個從五品的小官,長姐卻能挑三揀四,最后選了這鎮南侯。
原先她還暗想長姐大約是有眼無珠,怎會舍了那光風霽月的國公世子,選了個周身煞氣的玉面羅剎。
可方才那氣宇軒昂的鎮南侯,眼中分明滿是寵溺,葉靜瑜竟看得意亂情迷,為何這些木秀于林的男子偏偏要對一個和離的婦人趨之若鶩,不可理喻。
靜姝并不知妹妹心中已百轉千回,歡喜地隨著人潮擠到一個巷口,一位賣麥芽糖的老伯正在忙碌地翻轉著竹簽上的糖稀,這童年熟悉的甜香久久縈繞鼻尖,靜姝的腿便邁不動了。
見妹妹盯著攤販手中的麥芽糖咽了咽口水,葉靜川憋笑,將燈遞給身后的弟弟,自己則擠過去買糖。
恰好巡視至此的許晏清,陡然間遇見靜姝,躊躇再三,撇下身后的禁軍,獨自走了過去,萬般深情終化作一句簡單的問候:“靜姝莫不是獨自出門?”
靜姝收回望向麥芽糖的目光,面上帶著禮貌又疏離的微笑:“見過許世子,兄長在前方的攤子上,這幾位是家中弟妹。”
葉靜恒他們聞言,畢恭畢敬地行了禮,許晏清回禮。
突然,一聲聲尖利刺耳的叫聲猝不及防地劃破夜空,只見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壯漢手握一把長尖刀,兇神惡煞地向人群揮去。
許是葉靜姝衣著鮮亮、樣貌出眾,那壯漢一眼瞥見她后便沖了過來,離靜姝幾步之遙時,舉起了沾血的尖刀。
電光火石間,許晏清下意識地轉過身子將靜姝護在懷中,腰間生生挨了一刀。
葉靜川丟下剛到手的麥芽糖,逆著人潮擠了回來,一腳踹飛了歹人,幸而尖刀插得不算太深,可鮮血卻在不斷流出。
靜姝慌忙問道:“哪兒有醫館?”
葉靜川回道:“前面五十步便有一家。”
不遠處的禁軍艱難地推開奔跑的人群趕了過來,將那行兇之人制服后捆了起來。
葉靜川吩咐他們將受傷的百姓送至醫館醫治,自己則扶著許晏清朝醫館走去。
一進醫館,靜姝便請郎中取來砭石針和桑皮線,醫者附體,抬手便要去解開許晏清的衣服。
許晏清忍著疼痛微微側身,望向葉靜川道了句:“還是有勞元明。”
靜姝此刻才覺不妥,不由面上微紅。
葉靜川看著他們二人,微微嘆氣,上手幫忙。
看到猙獰且流血不止的傷口,靜姝深吸一口氣,仔細檢查后,暗暗慶幸,離腎臟僅有半寸距離。取過針線,爭分奪秒地開始一層層縫合。
微涼的指尖在自己的腰間飛舞,趴在塌上的許晏清一時竟未察覺疼痛,只覺得這一刀挨得很是值的。
靜姝全神貫注,直到收了針,瞥見一旁的藥瓶,才驀地想起,自己竟忘了用回香草散止痛。瞬間羞愧至極,簡直是自己醫者生涯的污點,薄嗔道:“我忘了用止痛散,你為何忍痛不說?”
許晏清緩緩起身,尷尬地回道:“方才未曾感到疼痛。”
衛景辰聞訊趕來時,見到的正是這一幕,許晏清赤著上身,靜姝面帶羞澀地與他說話。二人之間氣氛微妙,衛景辰暗暗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
葉靜川看見衛景辰進了醫館,輕咳一聲,靜姝方注意到他,并未多想,平靜地問道:“外面的混亂可有平息?”
葉靜川看著自己那反應遲鈍的妹妹,暗想如今外面是太平了,只怕衛侯爺的內心卻起了驚濤駭浪。
衛景辰艱澀地平復心情,回道:“已無礙,你可有受到驚嚇?”
靜姝回道:“方才是有些害怕,還好許世子舍身相救。”
說到這,靜姝走到許晏清面前,彎腰行了大禮:“大恩不言謝,許世子之恩,靜姝定會牢記于心!”
衛景辰心提了上來,生怕她又說出上刀山下火海以報恩德的話來,好在她比當初清醒了許多。
衛景辰見她坦然面對許晏清,稍稍安心,也上前深施一禮:“望寧于我有大恩,日后定當回報!”
許晏清淡淡地笑道:“子顧莫掛于心。”
聽著周圍的哀嚎聲,靜姝遞給兄長一瓶藥粉:“勞哥哥為許世子上藥,我先去看看其他傷者。”
待靜姝忙完回府時,夜已深了,她體力不支,簡單梳洗后,倒床便睡。
后半夜,靜姝朦朧間見到衛景辰坐在自己床邊,只道是做了場夢,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