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015章 井木塔黃門仙

隨著鐘鳴鼓響,三個身影凌空出現在宣靈臺上方,輕風揚起無數輕靈光點,如翩翩起舞的小jing靈,襯托得那方真如凌波虛渡而至,衣袂飄飄的真仙。

落于地面,當先的男子二十出頭相貌,一雙眼黑白分明,亮得懾人。

瀟灑青衣顯出幾分落拓不羈,背后斜負一把油紙傘,看起來倒像個在外跋涉的書生。

只是哪有一絲風塵仆仆,潔凈明亮的靈光在他身周淡淡縈繞,顯出他與凡夫俗子截然不同的高潔氣度。

他見了皇帝也不行大禮,只閑閑一揖,淡聲道:“井木塔黃門顧明澄,見過君上。”

天下二十八座鎮妖塔,每一座都宛如一個小型修仙門派,其內有嚴苛的等級劃分。

最底層按五行劃分為部,每部數百至數千人不等,皆為靈動期,充任塔衛之職。

其上位居“天地蒼黃”四門的,才是筑道期的塔使,每門數人至數百人不等。

至于塔頂之巔,便是世人高不可攀,位于九霄云上的玄響境塔主,可呼風喚雨,擁有通天徹地之能。

“天地蒼黃”四門,下兩門中只是塔主的記名弟子,屬外門,與數千塔衛,才是一方鎮妖塔中,偶爾會在世人面前亮相的仙長、上人。

至于上兩門,則全是塔主的親傳子弟,長年隱于鎮妖塔所在的靈山之中,不問世事,等閑不在人間露面。

璇璣仙宗雖是國教,卻并不插手干涉皇朝政務,鎮妖塔上承仙門,以斬妖驅邪為任,也不受朝廷轄制,四門仙長見齊皇只行半禮。

至于南黎這樣的附屬國,面君也不過是執平禮即可。

每地鎮妖塔,安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自然也要由當地供奉贍養。

然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實際天下的鎮妖塔,強弱它也是有定數的。

大齊皇朝的疆域,雖占了整片大陸的七成以上,富庶貧瘠卻也各有不同。

豐饒水美,地靈充沛之處,那方的鎮妖塔,便也相應資源更充足,養得肥碩些。

而緊挨邊境,尤其是靠近北坦的北七宿塔,由于與部落的摩擦不斷,體現出來的便是戰力強猛,塔衛乃至塔使皆是個人實力超強。

總之就是,要么有錢,要么能打。

反觀井木塔,雖在南七宿中占了個首位,卻也不過是比上遠不足,比下略有余。

南黎多山,連墾一塊大點的靈田,都難覓寶地。

再說南疆這處,過去曾是妖族重地,又有萬枯山魔淵惡名在外,過去許多年,對流竄山野的妖邪便有些清剿過度,及至到了想找個養肥再宰的獵物都難。

為此,景屹雖在南黎亦算九五至尊,面見仙長時,便有些底氣不足,起身相迎的姿態放得很低。

謝貴妃今日格外露臉,為的就是拖延時間,等著井木塔撐腰的人來,然而此時這對兄妹見了來人,卻又面色齊變。

謝安跟在皇帝身后,同仙長見禮后,表情略顯微妙地探問:

“呵,原本要來的,不是蒼門的謝仙長?”

雖說謝家有老祖乃是南七宿之首的塔主,但那并不是他們這些,在凡間分了不知多少支的血脈所能攀附的,謝安所依仗的,其實也不過是個井木塔外門,從輩份上算還是同輩。

須知踏入靈動,壽數便比凡人多了一倍,修為升至筑道,則再翻一番。

那位蒼門仙長,也不過剛滿百歲的年紀,在修仙界只算毛頭小子,即使在自家老祖的塔里混,也不過還是個掛名。

但在謝安眼里,那已是只可仰望的巔峰了,誰知族兄竟沒來,而只來了個黃門仙,井木塔這是有多不重視南黎太子的凈塵大典呢?

這一來,謝安也不知是該得意,還是該失落。

顧明澄這位黃門仙,按位分比他族兄還低,架子卻不小,只賞了他一個清淡的眼神,說話卻朝著皇帝:

“顧某略誤了些時辰,還望君上莫怪。實是昨夜魔淵異動,師兄們受命趕往萬枯山巡察,今日的大典,便只能顧某來替謝師兄一趟。”

“魔……,魔淵異動……?”

景屹聲音都打了顫,“這……,可如何是好?”

自打景家在此建國,南疆百族雖時有戰亂,但那畢竟是凡間的仗。

神魔大戰后,已太平了八百年,這要是跑出個魔頭來……,難不成就在自個手里,這大好基業要砸?

“君上莫慌,不過略有動靜,無妨。”

顧明澄像模像樣地安慰一句,卻也并不過多解釋。

他雖是個黃門仙,在凡夫俗子眼中,卻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除魔衛道、守護人間,是他們的本份,卻不須事必向人間的凡人交待詳敘。

實際他這略顯孤傲的性子,在井木塔也實在混得不咋樣,要不也不會在魔淵預警的節骨眼兒上,被派到黎都來主持一場凡人典禮。

他略覺憋屈,卻仍是恪盡職守,之前在半空就聽見這臺上在討論殺人命案,三具尸首現今還擺在一旁,他看了看天,自作主張道:

“既已誤了時辰,那倒不妨再等上片刻,君上這里的煩憂,便讓顧某來處置。”

仙長要紆尊降貴處理凡人命案,自然比大理寺的效率高多了,不必挨家挨戶問詢線索,筑道期的神識鋪開,兇手作案時留于尸身上的氣息,便展露無遺。

由此迅速鎖定,只要人沒有當夜便逃出方圓百里,仍在這城中,略費手段,便可追查到真兇。

顧明澄絲毫不見外,也不看謝安兄妹面色一噎,指不定心里正罵他狗拿耗子,走上前去衣袖輕揚,三張靈架上的白布,被齊齊揭開。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起,有女眷頓時被嚇暈過去,顧明澄皺了皺眉,看向擔架上,女子平靜詭譎的臉。

三名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一模一樣的面色安詳,仿佛正在熟睡,雙眉之上,額頭的皮膚卻已被人整塊掀走,腥紅的血肉整齊地沿著發際線,裸露至兩側的太陽穴。

做出此等惡行的兇手,手法高妙利落,殘缺的皮膚邊緣齊整,連厚薄也完全均勻,剩下的血肉薄薄附著頭骨,竟仍透著鮮活,血管脈絡分毫畢顯,完好無損。

迎著重五火辣的日頭,這場景如同宣靈臺上帶起的一陣無聲嘶號,日影重重下,所有人都覺得周身發寒,涼意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