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多少徒弟?”
“一個師傅有三個收徒名額,所以徒弟一共三十九個。”
“那就每人送兩個過來,他們自己留一個。再重新去收新徒弟。”葉雅茗道。
“但您得事先跟他們說好。要是不聽話,做得不好,我是要把他們退回去的。到時候誰求情都不好使。”葉雅茗先打預防針。
“另外,明前茶量少,只我跟我爹兩人炒制即可。今年只出jing品茶,不以量取勝。這些徒弟過來,也只看看,熟練制茶的流程,用其他的葉子試手,等雨前的時候再讓他們制茶。這個您看看要不要跟他們先說清楚。”
他們現在只有這幾百畝茶園,而這時候的幾百畝跟現代的幾百畝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這些茶樹都是喬木或小喬木,植株大,占地面廣,茶芽卻沒多少。幾百畝茶樹采下來,也沒多少茶青。
今年是龍井茶剛面世的一年,必須一炮而紅。量少、價高、味好就是噱頭。饑餓營銷就是最好的銷售手段。
jing品茶葉本就是奢侈品。龍井茶能不能獲得京中權貴們的青睞與追捧,關鍵就在于味道好不好。
所以葉雅茗寧愿自己累一些,也要把明前這一批茶給炒好。如果葉鴻盛炒茶的技術不過關,她就一個人炒,能炒多少是多少。
至于葉鴻盛用剩余的茶青炒出來的味道不那么好的龍井,她是絕對不讓它們上市的,最多葉家人自己喝喝。
當然,如果葉鴻盛能炒出跟她一樣好味道的茶,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行,你怎么說,咱就怎么做。”葉崇明站了起來,“這事我會給你辦好。你只管跟你爹把茶制好就成。”
“對了。”他剛想走,又想起一件事,“這件事,要不要跟陸、齊兩位公子說說?”
原先就說好的,葉家的茶園、茶廠、茶坊、茶樓都是葉家自己的產業,不在合作范圍內。但有徽州的茶樓在,這句話現在就變成了“臨安城里的茶園、茶廠、茶坊、茶樓”這個范圍。
因而他們制新茶,本就是葉家自己的事。如果合作雙方要用這茶,就如同桂花茶一樣,那是需要給葉雅茗一筆豐厚的銀子,把制茶方法買下來的。但那是以后的事,今年肯定來不及,得等葉家把制茶師傅給培養出來。
但前段時間的合作十分愉快。這件事又關乎后續的買賣,葉崇明覺得還是得跟兩位公子打聲招呼。
葉雅茗想了想,把自己剛才炒制的茶分別裝進了兩個小罐子里。
一鍋炒出來數量有限,她還得留點給葉鴻盛與他自己炒出來的茶進行對比;葉崇明估計還想拿點回去跟葉老太太、葉鴻榮分享。因此這兩個小罐子,分別就只裝了三四兩。
葉崇明問道:“一罐給陸公子,一罐給齊公子?”
“不,”葉雅茗道,“一罐給陸齊兩位公子,一罐給智能大師。”
“對對,應該先送給智能大師嘗嘗。”葉崇明連連點頭。
可看著那兩罐茶,再看看剩得不多的一點:“這會不會太少?你要不要再炒一鍋?”
他轉過頭去,看向了二兒子,滿眼痛惜。僅有的一點鮮葉,就被這家伙浪費掉了。
“少吃多有味。量少才顯得珍貴。”葉雅茗道,“讓我爹多練練,到時候還得他來指導那些徒弟呢。”
葉崇明一想也是。
一群臭男人,要是讓自家孫女親自指導,甚至還得手把手教,那太不吃虧了。還是讓老二指點他們吧。
這么一想,他就沒意見了,招手把酪奴和贊兒叫來,讓他們各帶一個護院下山,以葉雅茗的名義去給智能大師和陸公子送茶。
他知道,比起自己來,智能大師更愿意聽到葉雅茗或葉鴻盛給他送茶。
崇善寺里,智能大師正在見客。
如果葉鴻盛在這里,就會發現來客還是他的熟人,正是為京城集香樓為他大力推廣茶具的樊郁樊駙馬,以及他的妻子裕寧公子,和繪畫大家談軒。
其他來臨安的不止他們三人,當初在公主府喝茶聊天的那一群朋友都來了。
他們有錢有閑,當初看了《茶經》之后,就打算到了春天來臨安見識一下采茶、制茶的過程,并跟葉鴻盛約好了過來。
到了臨安,不能不先來拜訪智能大師。樊郁知道智能大師不耐煩應酬,他便只跟裕寧公主和談軒三人前來。
書畫相通,談軒的脾性也對智能大師胃口,兩人相談甚歡。智能大師偶爾也顧及一下樊郁兩個后輩,聊聊家常。四人圍著火爐烹茶煮酒,倒也其樂融融。
“大師,葉家三姑娘派人來,說給您送一種她新制的茶。”凈塵來稟。
“哦?”智能大師欣喜,忙道,“快帶他進來。”
智能大師向來持重,樊郁來拜訪過他老人家多次,就沒見過他這么喜形于色的,不由好奇凈塵所說的“葉家三姑娘”是誰。
這應該是個小姑娘吧?怎么智能大師還跟一個小姑娘有來往?
姓葉?莫不是葉鴻盛他們家?
這么想著,他就問了出來。
“哈哈,正是。這位三姑娘,就是葉鴻盛的大女兒。這孩子制茶的天賦比她父親還要厲害。你剛才不是說喜歡那些茶具,更對提出茶席之論的人大為敬服嗎?提出茶席之論的,就是這位葉三姑娘。”
智能大師指了指他們剛剛還討論過,樊郁和談軒如獲至寶的《茶席》一書道:“這本書,就是那孩子寫的。”
葉雅茗拿出《茶經》時,就跟智能大師坦言了自己在夢中被人授予茶知識的事情。
智能大師不光沒有小看葉雅茗,反而對她更為看重了——天底下那么多人,只有葉雅茗得了神眷,這還不能說明她來歷非同一般嗎?
而葉雅茗執意在《茶經》上寫上陸羽之名,還不讓外傳此書是她所著,讓智能大師越發覺得這孩子難能可貴。
天底下有多少沽名釣譽之輩。葉雅茗能堅守初心,不為名利所誘,實在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