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古文,就上文學度››››››››正文卷白案(一)(文學度)
還沒等紅案的器具撤走,已經有白案的參賽者等在了后頭,大多是年長一些的老師傅帶著稍顯稚嫩的小徒弟。
白案的技藝傳承,多是師徒之間的口傳心授,又是經年累月的反復試煉,這才讓一門技藝可以代代流傳。
余簡有些擔心,心中想到了亦師亦親人的武國良,給他發了好些消息沒有回,連著電話也不接。倒是有一次看見建平叔偷偷躲在后巷里接電話,字里行間都是滿滿的擔憂。又聽到他說不會告訴阿簡,心中大抵猜測武國良是做了什么她肯定不會贊同的事情,所以才避著她。
這些個年紀這么大的叔叔伯伯們吶,怎么還讓人操不完的心!
「阿簡姐姐!」一道興奮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尋聲而去,半大的少年郎在不遠處高高揮舞著手臂向她打招呼。
余簡臉上一喜,連忙揮手回應,又匆匆忙忙跟著工作人員交代了幾句,脫了一半的圍裙索性又重新系上了繩結,急忙往臺下去。
「季玨?!你怎么在這兒?季叔叔呢?武伯伯呢?」踮起腳尖往他身后尋找,卻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季玨拉住她的胳膊,笑了起來:「我爸爸和武叔叔還在臺省,我是跟著朋友一起來的,他的父親也是臺省有名的糕點大師。」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和跟他一般大小的毛頭小伙輕聲說話的中年男人。
余簡點頭打了個招呼,眼神微微柔和,問他:「你爸爸身體怎么樣?有沒有好一點了?」
季玨小心地瞄了她一眼,眼珠子轉了好幾轉,腦海中黑白兩個小人打了好大一番架,面色有些不是特別自然地告訴她:「我爸爸已經好了很多了……只是武伯伯……」
余簡忽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語氣緊張:「武伯伯怎么了?」
好吧!說就說了!
季玨閉上眼睛,小聲地吶吶回答:「武伯伯給我爸爸捐了一個腎!」
他爸爸得的是尿毒癥,透析只能緩解病癥,唯有換腎才能根治。家里人都去做了配型,唯有他這個做兒子的匹配上了,可他老爸聽說他捐腎,情愿等死也不接受,甚至還用絕世的慘烈方式告訴家人,如果要兒子的腎,他也不活了。
看不下去的武國良偷偷去做了配型,沒想到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兄弟倆竟然也能配對成功。他捏著化驗單狠狠地抽了作死作活的季梁佑一巴掌,臉上的表情在眼底血絲的映襯下分外可怖:「不想活了就趕緊去死,省的在這里禍害人!」
季梁佑被他打得懵在了病床上,良久之后抱著武國良嚎啕大哭,哽咽地說著:「大哥,我也不想死啊!但是小玨還這么小,我不能讓他后半輩子帶著遺憾……」
武國良嘆著氣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
后來,就主動要求給季梁佑換腎,還瞞著不讓他知道。誰曾想手術的前一天,主治醫生說漏了嘴,季梁佑愣了半天,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在下午的時候,偷偷地拔掉了輸液管,又溜出了病房。
武國良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坐在平日里常去的湖邊,一雙腿已經泡進了冰涼的湖水中。
「梁佑,你到底要怎么樣?!」武國良真的是身心俱裂,好不容易能有讓他活下去的機會,他怎么如此不珍惜。
季梁佑搖了搖頭,慘然一笑:「大哥,你的腎我更不能要。」他千里尋親,不是讓親人白白奉獻,讓自己茍活。能再見到武國良,度過一段回憶中的兄弟生活,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是我自己愿意的!又沒有人強迫我。」武國良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一陣心酸,也只能規勸著。
季梁佑深深地看著他,依然搖頭。
「梁佑,武家的祖訓你還記得嗎?兄弟同心,為兄者不能
獨善其身的。」武國良板起臉教育他。
「我又不姓武。」季梁佑嘟囔。他在武家長大,自然知道武家祖訓的內容,但這種時候,他巴不得跟武氏撇得干干凈凈。
「梁佑,你一天是武家人,一輩子都是。」武國良抬頭望天,臺省得氣候長夏無冬,他并不是特別適應。這人必須經歷春夏秋冬四季,體會酸甜苦辣多味,站得上高峰也跌得下泥沼,并且能保有堅毅之心,方能頂天立地。
在他看來,少一個腎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他武國良被人弄斷了一只手,還能用另一只,沒有了左邊的腎,還能讓右邊的發揮最大的作用。
況且……
他現在有的是錢,又不是貧窮年代,誰還天天靠體力勞動生活了?
銀行卡里那一連串的數字,才是他安身立命又滿是底氣的根本。
「這樣吧。」武國良歪了歪頭,看向他,認真地說道,「這個腎,我也不白給你。咱倆做個交易。」
「我現在不叫季玨啦,我叫武玨。」小伙子略帶一絲羞澀,紅著臉蛋低下頭。
余簡被這種狗血情節深深地雷到,半晌沒動靜。自從來了現代,這一輪一輪的天雷,轟得她腦袋瓜子都暈乎乎的。果然……電視劇什么的,都來源于生活啊……生活也遠比電視劇劇情更精彩斑斕啊……
轉念她又心疼起武國良,這老頭子大半輩子活在陰謀詭計中,臨到老了還要摘出去個器官。就算有錢,也不能這么不把自己當回事啊!
再次轉向季玨……哦不,現在叫武玨的目光,又帶著些許芥蒂。
到底是親疏有別,在她心里,武國良已經被放到了親人的位置上,自然是幫親……不幫理了。
況且這理也站不住腳。
她琢磨著,總覺得這一步步就像是提前被設計好的,就是抓準了武國良的脾氣秉性。不過回憶起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季梁佑,又覺得這人還沒這般深沉的心機。
大概是一連串的事情,讓她產生被害妄想癥了吧。
「阿簡姐姐?」武玨小心地叫她,余簡臉上飄忽不定的神色讓他有些心慌,他現在不僅改了名字,還過繼給了武國良,雖然還是叫著叔叔,但內心是把他當父親一般敬愛的。來魔都的時候武叔叔說了,要是遇到余簡,一定不能說漏嘴,但他還是沒能忍得住……
「哦。」余簡回過神,拍了拍他的腦袋,幽幽地說了句,「你讓武伯伯聯系我。他不接我電話,我擔心他。」
長輩的決定她無從左右,想要左右這腎都已經割出去了,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