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落月淺云處,一紙燕聲催春霞。水榭芳臺織曼舞,復見煙柳生新芽。
臨安城在無數詩人口中是奢靡之風盛行的金銀堆,亦是競豪奢的戶盈羅綺……
“地經,地經,臨安地經,十文錢一張!”
“十文錢一張,臨安城地經……”
“官人可要這地經?臨安城可是熱鬧,若是初來臨安,沒有這地經,恐怕是要迷了眼。”
來人遞上銅錢,接過了這宣紙上印出來的臨安城地經,復又開口問道:“聽聞西湖畔御園在節里有歌舞,不知丈人可有什么合適一家人歇腳的客邸推薦?”
售賣地經的一邊展開一卷地經指給來人看,一邊回應道:“官人想來是頭一次來這臨安城,倒是可以往三橋那邊尋尋,大些的客邸全在地經上畫了。”
“若是不缺盤纏,倒是可以去王員外的客邸,同御園離著極近,來往車馬方便,若是去游湖,也比旁人早到些。”
賣地經的抬頭看了一眼來人,心下便知道這人恐怕攜妻兒來臨安城靠的都是解質借兌才有的盤纏,王員外私家園林里的客邸大致是住不起的。
“若是想尋些適合長住的,還是去三橋那邊看看,只怕到時候要不好抉擇才是。”
眼見著便是上巳節,本就繁華的臨安城里更是熱鬧非常。最喧囂的到底要數那被蘇軾比做西施的西湖。
琴音賀霓裳,一曲動千舟,倒是不知誰家小娘子、小官人方才取了一支深紅映淺紅的桃花細枝,簪花折柳,好不快活。
“三娘今日穿的好生貴氣,也不知是誰家的羅,倒是羨煞了人!”說話這小娘子還未嫁作人婦,金釵寶珠,玉鐲藕臂,腰間掛著的香囊更是繁復的累絲工藝。
舉手投足間的暗香襲人,無處不透露著臨安城的富貴氣。
被贊的那姑娘桃粉鋪面,玉容黛眉,方才從那插花轎子走下來便被攔住,聞聽此言,卻是好一陣嬌羞。
那掩面的帛巾繡了牡丹戲蝶,非一般的精細。若是晚上半月拿出來,定然要叫那蜂蝶迷了心神。
“眼見著便是上巳,三娘這衣裳叫人眼睛都挪不動,暮春的天也熱了,我的好三娘,倒是告訴我,這羅是誰家的才是……”
“非是不告訴五姐兒,只是這羅裙也是官人買來送我的,為官家做事,非是上巳節當天,皆陪不了我,哪里有尋常人家的夫妻過的痛快?”
“因而官人怕虧待了我去,特地備了這羅裙賠罪。”
螺青的旋裙沒有什么繡花為飾,在這春色里也屬實算不上嬌艷,反倒是那份樸素里流溢著的光華,好像要把整個兒盛春都織進這每一絞絲線里去。
旋裙連同那褙子一道,抹去了紗料飄逸中那份浮躁,服服帖帖的垂著,活像是那羊脂白玉的禁步,如仙衣,卻融進凡塵;似煙柳,卻掛上沾滿了日光的桃花瓣。
“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五姐兒,實是官人也未提這衣裳是誰人家織的羅,誰人家裁的衣……若是五姐兒實在喜歡,改日我問了官人,再同五姐兒道來。”
那五姐兒應當是三娘家的親姊妹,現下得了三娘的許諾,心里高興的緊,趕忙拉著三娘想要去坐那西湖上的畫舫,“三娘快些,若是晚了,恐怕要湊不上去才是。”
暮春之初,多是文人墨客感極之時,莫說小娘子、小官人,便是將及貶謫的失意人,也少不得要去湖上泛舟,只怕晚了,西湖便成了春節里頭那湯圓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