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溫度并沒有之前那么寒冷,宋歡洗好出來就能體會其中的差別。
宋歡坐在灶口對面的凳子,一邊擦頭發,一邊烤火,里面放了炭火。
廚房面積小,燒炭火會比較暖和,今天大家得守歲就直接來了廚房里。
中間的火盆也沒有熄火,上方架著鐵絲網,鐵絲網上烤著一壺茶,茶壺周圍放著紅棗、紅薯、花生以及糍粑。
糍粑被宋歡砍成了拇指大小的方塊,熟了也可以一口一個。
白天嚷嚷著要陪著守歲的阿弟此時已經瞇著眼,腦袋往下一點一點的。
宋歡懶得吵醒他,待會兒一放回床又得跟著出來,還不如讓他睡熟了。
宋歡直接把阿弟的腦袋往自己腿上靠,等著他睡熟。
說起來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以前用吹風機吹干頭發,頭發是干得快,但是也沒那么絲滑柔順。
現在用布巾把頭發上的水吸干,頭發不僅滑膩柔軟還如風一般飄逸。
淘米水也不比洗發水差多少。
古人雖然缺乏高新科技,但不缺乏能替代的好東西。
這并不是說新新科技不好,新新科技很好,生活便利,學習知識只要自己想,網絡上就能找到各種你需要的,只是希望兩者能夠并行。
能為科技未來做貢獻的同時,也能夠保存屬于中華文化的傳統手藝以及各種知識,而不是什么都去博物館參觀。
有些老一輩傳下來的手藝,知識,如果年輕一輩不耐住“寂寞”學習,沒有傳承人,那么這些東西也就只能淹沒在時間的長河里。
當曾經的人物,知識,手藝變成只是字面上的文字,有時候也是一種悲哀。
宋歡嘆息,就算她沒有重生,在那個年代,年輕人自己生活都成問題,哪里還能夠有如此的奉獻精神,耐住“誘惑,寂寞”,沉寂下來學習?
所以不論是現在,還是曾經。
古往今來以及將來,也不過為了那一口吃的,穿的,住的。
而已。
宋歡出神的這會兒傅淵之也披散著頭發進來了。
濕了的一頭墨發。
順著臉頰流下來的水珠,緩緩滑進微微松開的衣領,再加上那深邃的眼睛。
宋歡咽了咽口水,急忙意識到不妥,垂下眼睛,直接就把腿側的阿弟一把抱起來,留下一句,“我先送阿弟睡覺。”
傅淵之看著急忙慌的宋歡微微蹙眉。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意識到不妥后也面色泛紅。
什么神思不屬這一會兒都被拋開。
宋歡放下阿弟沒急著進廚房,而是走到院里看山腳下。
家家戶戶都有一盞微弱的光亮,宋歡猜大多數都是用柴燒的。
既能在寒夜中取暖,也能讓守歲容易熬一些。
即便平日里再摳門的人,在除夕至正月十五也不得不忍著心疼,吃些好吃的,用著平日里舍不得用的。
淚包少年和梁大勇家稍微好一些,有宋歡給的碳,能省下一部分柴,雖然不多,但也夠他們度過這漫漫長夜。
本來兩家人也不舍得用這金貴東西,卻被兩個孩子說著勸著,最后想想也是這個理,到時候他們不如何,山上那對姐弟怕是不好過了。
平日里這些家人幫著宋歡遮掩著,所以這么久以來宋歡這么“能干”也沒在村里惹人眼,反倒是因為漁網的事兒讓宋歡得了一些好名聲。
這事兒,說實話,換成別人可不會這么大方,能舍出這些好處。
不說之前,只說現在兩個村的孩子輪流用漁網,每個月每人手里也能分上十文左右,雖然不多,但自己的孩子能掙錢了,家里人還是高興更多一些。
所以啊,在大榕樹村,不說別的,單單是那些跟著梁大勇和淚包少年去網魚的人家,間接受益的,是不會去說道宋歡姐弟的不是的。
反倒是有眼紅的人說著她們不是的時候,還會有一兩個人幫著說好話。
“這孩子也不容易,還得養著幾歲的弟弟。”
“是啊,想當初我帶我家大郎的時候,那可是手忙腳亂的,家里銀錢也是我家老頭出去掙的,宋丫頭能扛起這個家,也是真不容易。”
“而且,這孩子是真大方,也是為了村里這些個孩子。”
“可不是嘛,那條河的魚可不是私家的東西,一直以來都是誰能釣出來就歸誰。”
“她還不收錢,聽孩子說,收那個,叫什么,哦,對,押金,那十文錢只要大家不用漁網了,拿回去還給她,她還是會把錢退回來的。”
“是啊,說來還是老宋家的會教孩子,雖然母親早逝,但是宋丫頭可也被教導了七年的,這孩子啊,真真是隨了她爹娘,好心,是個好人!”
那些個眼紅的聽著這些話,只恨的牙癢癢,一邊后悔自家孩子平日里不跟梁大勇他們搭伙,連蹭吃都蹭不到。
一邊又恨宋歡,沒見著村里還有很多孩子沒能加入嗎?給人家洞溪村算什么?
胳膊肘往外拐!
果然,不是純正的大榕樹村人,心里是不會向著自己村里的!
即便心里再如何翻騰倒海,別人已經說在這份上了,難道還要把自己心底話說出來?
這不豈不是讓別人更加有理由閑話說自己了?
這么精打細算的人,當然是害怕丟了面子。
讓別人知道自家因為分不到一杯羹就在那埋怨別人,對方還是個未滿十四的孩子。
一段時間以來,村里那些人說來說去最后對當事人半分影響也無,受益的人也照樣受益。
即便不甘心,也只能心里想想,跟自家丈夫說說。
有些丈夫明理的,也會說教幾句。
“東西是人家的,人家愛給誰就給誰?誰給你的臉店里一個孩子的東西?”
“這事兩個里正對宋丫頭也是贊不絕口的,你你是想讓人知道你在不滿里正?!”
這話一說出口,那幾個婆娘也只能自己在心底可惜,但也不再多說閑話了。
有些自私的丈夫被自家婆娘這么一說,也會暗恨一陣。
但也就那會,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哪里還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埋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身上?
這些閑言碎語也隨著時間慢慢消散,只是偶爾提起幾句就說說。
最后還是會被那些撲面而來的農活給壓在了地下,不見天日。
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自己倒騰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才是屬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