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歡之

第一百一十二章理論

傅淵之爹娘的墓雖然不如宋爹宋娘他們剛打掃過,卻也看得出是有人來拜祭過的。

傅淵之放下手中的吃食,扎扎實實地拜了三拜。

他定定地只看著爹娘的墓,仿佛正在和爹娘對視,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一句話,“爹、娘,孩兒不孝。”

原諒兒子來晚了,原諒兒子沒來給你們掃墓,原諒兒子現在才來看你們……

太多太多的話想說,他想告訴爹娘,他有喜歡的姑娘了,就是宋叔叔的閨女,宋歡。

他成了亞元,考中了舉人。

他現在過得很好,他們滿足現在的日子。

這些都離不開宋姑娘,也請爹娘在天上多保佑宋姑娘和阿弟。

他如今擁有的都是沾了她的福氣。

傅泰不聲不響地來到傅淵之身后,蒼老的聲音說道,“馬上就要開祠祭祖了,你還呆在這干什么?!”

傅淵之收斂臉上的情緒,站起身,看向傅泰。

傅泰頭發斑白,而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卻顯露出他的精明和想法。

“原來三爺爺還記得我是傅家人?”傅淵之開口就是這么一句。

傅泰握著拐杖的手微緊,面上強自拉出笑容,“你這孩子,大過年的說什么呢?趕緊的,就等你一人了。”

說罷,傅泰就直接離開了。

傅淵之回頭看向爹娘的墓,眼底劃過一絲傷痛。

爹娘,兒子怕是要不孝了。

傅家祠堂。

傅淵之的到來出乎眾人的意料,祠堂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傅淵之往記憶中的位置走去。

傅泰見此并沒有多說什么。

全程傅氏一族的男人都聽從族長傅泰的安排。

待祭祖流程結束后,就是大家一起吃飯的時間。

一年中也只有這天會把整個傅氏族人團聚一起,如此才不會讓一個家族越走越散。

一整個家族大家各說各話,扎堆聊天,說著哪個哪個的親戚又出息了,哪個哪個的親戚又可惜了。

其實,男人也挺八卦的,嫉妒也不免,只是沒有婦人顯露得那么明顯。

族老甲是眾多族老中年紀最大,平日里被恭維慣了,有些自視甚高。

傅淵之沒給傅家掛靠田賦他早就堵了一肚子的火氣,只是因為傅淵之沒回來,沒有地方撒氣。

如今傅淵之一來,他便醞釀著該如何讓傅淵之收回給梁氏的田賦轉回來給傅氏。

“傳林小子,你過來,老頭子我有話跟你說。”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道開關,整個屋里的聲音瞬間被靜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傅淵之淡然地來到族老甲的跟前,恭敬地喊了一聲“滿爺爺”。

滿爺爺很滿意傅淵之這一行為,給他漲了面子,舉人又如何,在自己面前不還得乖乖的?

“你如今也是舉人了,我們大家也都是一家人,之前念你年紀小不懂事居然把田賦名額給了梁氏,如今你回來正好,把名額拿回來,族人們也能輕松許多,你啊,要多多幫襯。

有句話怎么說呢,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這一族能有你和學林那真是光宗耀祖了,我們這些族人也能沾光受益。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啊,想當初你才這么點大的時候,才剛會叫人,沒想到眨眼間就長大了,還考中了舉人……”

屋里的眾人一聽田賦的事兒就不自覺的豎起耳朵,眼神死死地看著傅淵之,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朵花似的。

傅淵之倒是沒多說,只問了一句,“我若是把名額拿回來,族里準備一年給我多少銀錢?”

這話一出,族人們都詫異地面面相覷,有一個人就問出聲,“咋滴,還得給錢?那這和交田賦有什么區別?”

“是啊,學林都是直接給大家伙的,都沒提銀錢的事!”

“你這孩子,咋掉錢眼里去了?”

滿爺爺笑的滿是皺紋的臉瞬間繃緊,聲音帶著冷淡,“你什么意思?”

傅淵之說道,“我能有如今的成就,族里未曾出過一分力,如今想要掛靠我名下,那這該給的可不能不給。”

“梁氏一族給了我四十兩銀一年,族里呢?是個什么章程?若是能優于梁氏,我或可考慮考慮。”傅淵之輕飄飄地把炸彈丟出,很是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樣。

這話一出,眾人俱是一靜,傅淵之能有今天的成就確實是他自己的努力,傅氏一族不說出錢,就連多照拂一二都未曾。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家里人多,誰能有多余的能力去供養一個未來可能會考上舉人的人?

這事兒又不是絕對的。

大家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人,對這種事不敢賭,也賭不起。

大家這么自我安慰。

人群里有一男子說道,“你是傅氏族人,大家血脈相連,怎么能和梁氏相比。”

這話一出,給心虛的大家伙又打上了一針強心劑,紛紛附和,整個屋里七嘴八舌,都在直接或間接地指責傅淵之的無情。

傅淵之冷笑,“我記得,我爹給了傅氏一族五畝水田作為族田,就是為了供給小輩念書的。

我為什么沒有?

難道,我不算傅氏一族的小輩嗎?”

這話一出,剛才說得激憤的人們又是一怔。

對啊,族學也沒開,這樣也不用他們出錢供傳林小子,而且這些銀子也足夠供他了啊。

傅泊安當初捐的這水田完全可以用來養他的兒子啊。

傅淵之冷笑,開始現場算賬,“我爹是在我出生那年給族里捐的水田,直至四年前的旱災我都按兩文一斤來算,期間的價格波動我也就不添加進來,這時間一共是十七年。

稻谷在旱災后漲價四文一斤,有四年。

五畝水田,若是按當初兩文一斤來算,一年能有三兩收入,十七年就有五十一兩銀。

漲價后,一年能有六兩的收入,四年就是二十四兩銀。

這些年存下來就有七十五兩銀。”

傅淵之停頓足夠的時間給其他人發揮想象后,這才問道,“請問,這錢既然沒給我,那是給了誰?還是,族長你存下來了?以待日后留用?”

傅泰眼底劃過唳色,轉瞬恢復,“當初不也沒找到你人嘛,所以這錢啊,都拿來幫學林和清林了。”

傅淵之笑,“那堂兄既然受了族里的幫助自然不收大家的錢,也算是報了族里的恩,可我既然不受族里點滴幫助,自然得就事論事。

畢竟,族田也是我爹贈予的。”

不管怎么說,傅泊安的水田給了族里留給后輩念書用,那也不能把傅淵之給排開了,他也是族人,更是傅泊安的兒子,沒有理由不給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