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早逝的亡夫又回來了

第205章 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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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墜下,盛玄怨外放真氣擊地,借反彈之勢穩住身形,半身翻滾著站起,沒有再添傷勢。回頭去看剛剛圍堵自己的那群人,他們已經互相廝打了起來,發出根本不像是人的叫喊聲,凄厲又扎耳。

盛玄怨知道,若自己在這里久待,定也會喪失理智,變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他收斂氣息探查這個巨坑,地上人尸眾多,血腥味很重,幾乎都是布衣尸體,掩埋在尸體下方的是隱隱可見的邪術法陣,他并不了解陣術,但此陣的符法極其古怪,不用想就知是歪門邪道。

在坑底的一處石壁下,盛玄怨發現了一扇結界法門,用手觸碰會像坑頂一樣被彈開,捻訣施法也沒有辦法破壞。在法門里端是一條地道,應是將他們送入這里的路,盛玄怨沒見到守衛。

若將這石壁打穿,或許能破壞邪陣。

盛玄怨用掌心探了探巖石,并不算堅硬,他拼盡全力可以擊碎,只不過以這山巖的形列,一處擊垮肯定會大規模坍塌。

素和瑾把我關進來,是在打什么盤算?盛玄怨雙指合并,抵在自己腹心的穴道上,不出他所料,體內果然被喂有毒物了,一時半會還不足以剝蝕自己的意識。查了一圈,他只覺這里像是煉人的皿器,沒有發現什么好脫身的破綻。

有人在黑暗中捕捉到了盛玄怨的氣息,向他抓來,盛玄怨后撤幾步,他從這些人的靈魄上就能感知到他們已經被攪渾了,雖然不忍心動手殺人,但也知自己無法拯救他們。

“盛公子……”

試圖抓住自己的男子有幾分眼熟,他眼神半清半濁,似乎是有自我意識的。盛玄怨記得他應是北山一族的修士,年少集學似乎見過,奪回蒼昱劍的一路上也是同隊,關口幾年,此人也都在山關默默守著。盛玄怨想起了他的名字,是叫岳立。

岳立渾身是血,痛苦地跪地求死道:“殺了我罷…盛公子…我殺了凡民,變成這幅模樣,愧對祖訓……”

“您是剛入陣的…還能醒著……不知…時間一長就會……”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抱著自己的頭尖叫了起來,雙眸赤紅,指甲刺進頭顱,滿臉是血,盛玄怨見他從半分清醒到完全失控,不過三息,岳立精神渙散道:“快,殺了我……”

盛玄怨抿唇,抬手封他穴道,誰知岳立突然站起沖他來了一拳,盛玄怨退后幾步,見他真的全然瘋了,點穴也鎮不住,如他所愿的一掌將他擊在石壁上,震心而亡。

岳立死了,有墨紅色的光芒在他斷氣的一瞬間從他身上飄散,被法陣吸收,盛玄怨只覺得那物籠罩在了自己身上,一個趔趄,勉強穩住步子,身上的舊傷似乎好了一些,他扶住額頭,在自己錯殺本族門生時,也有過一模一樣的感受,煩躁,不安,像要將自己的神智磨盡一樣。

盛玄怨似乎明白這里究竟是個什么地方了。

岳立殺了皿池中的人,而且殺的不少,現今他的命連帶著那些百姓人命,一同轉嫁在了自己的身上。王蠱終于開始大肆作用,盛玄怨手臂上的血管根根隆起,呼吸越來越粗重,意識逐漸不清楚了起來,他扶著額頭,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殺戳的念頭,只得一拳拳敲打在地上,將這股戾氣泄出去。

“他在…這兒……”

僅剩的幾個活人聚了過來,他們沒能分出勝負,聽到另一端的動靜,慢慢向盛玄怨走近。

“別過來。”盛玄怨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躁,他不能再殺人傷人了,否則真的會被同化。

這些人當然不會聽他的,他們走近拳腳相向,將盛玄怨圍毆在角落里,眼前止不住的發紅,血腥味刺激著大腦,終究還是沒能制住自己。當盛玄怨略微清醒時,偌大的坑底只剩他一人站著了,左手中還提著一個人頭,人頭的嘴里還咬著一只手臂。

他雙手發軟地丟下了頭顱,從頭僵到了腳。

體內的傷勢好了大半,就連真氣也逐漸充盈了。

不同于往日吸納天地靈氣煉化入體的真氣,這股真氣蠻狠渾濁,讓人時時生厭,在自己體內,盛玄怨都覺得宛如侮辱。

他逼不出這股真氣,也無法將體內的蠱毒除去,甚至神智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多數時間,愈發狂躁易怒。

皿池每日都會增派新的養料來,盛玄怨越想自制著不要殺人,他的意識就會消失得越快,本識一點點在廝殺間被磨損,乃至一有新人被推進皿池,入則殺之,吸生靈之氣作為己用。

素和瑾全看在眼中,像是飼養寵物般的給他投喂新抓來的戰俘,看他殘忍而又直接的殺法。他不喜歡玩弄獵物,既然是要殺的,那就直接擰斷脖子,干脆利落,素和瑾無聊了,便來看他殺人取樂,十分滿意。

前線的戰事無比順利,曾經五族在關隘拿來抵御偽修的防陣已被破解,天下修士加起來不比西戎一個州縣的百姓,如何能敵?哪怕名門十派全部下水,也不過多死些人而已,她根本不在乎。

渴求的長生得不到了,能一統天下彌補遺憾,也是好的。

素和瑾看著皿池中的殺戮,笑著想。

一批批的戰俘推進去,她看著那些拼命喊著盛玄怨,讓他冷靜,求他清醒的故人被殺,像是戲臺上搭的一出又一出好戲。盛玄怨能清醒過來的次數愈發稀少,素和瑾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自己可操縱的人形傀儡,成為墨昀獨之下的左膀右臂,助她奪地,護她周全。

時間一日日過去,已將近一月。

盛玄怨之前因為重新鎮壓雙煞受的重傷,居然在血物的滋養下好了起來,斷骨斷筋完全愈合,慣來清正的真氣染上了污濁,成為濃墨色,修為增速極快,卻不見破階。

這一月來,每每深夜之時,坑洞頂上都會傳來塤聲,聲音如泣,哀婉傷痛,在洞中久久不散。也只有在這種時候,盛玄怨通紅的眼底才會緩和下去,他仰望洞口,似乎在懷念什么人。

每夜一曲的塤奏,是他唯一熟悉的故鄉之音。

盛玄怨其實不太記得自己是誰了,但是還記得有人在等自己,記得那人叫瓊亦。

他在皿池中殺了太多的人,待了太久了,沒有保留神智,抵抗王蠱的能力。

怎樣才能永遠記得一個人?只要一直想著她,只要一遍遍想她就好了。

所以,他還記得。

煉成人蠱的時間將近,素和瑾隔著結界法門看著站在其間的男人,他長發披散,衣衫血污斑斑,招手喚道:“過來。”

盛玄怨受王蠱操縱,走了過去。

“再過三日,你便可出來了。”素和瑾欣賞著自己親手煉出的制品,“孤會重新給你賜名,留你在宮中長住。”

盛玄怨用自己沾滿血跡的手觸碰結界厚墻,素和瑾的命令,王蠱會聽,他不會。

三日夜里,塤聲依舊不息,在皿池上空層層蕩起,回聲不絕。

第三日,也正是最后一夜,皿池開始震顫,其間的所有人尸全數化為血水,流淌在盛玄怨的腳下,他的頭劇烈的疼痛著,抱著頭倒在血水之間,他已經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但唯獨有一個極其重要的人,一個不能忘卻的人刻在心里,痛苦中,意識開始抽離,他拼了命的伸手去抓,那人就像是霧氣散去,什么都沒有了。

盛玄怨的呼吸都要停住了,神智即將磨損殆盡,卻在下一瞬,一縷幽白的靈魄鉆入法陣現身,飛入了他的眉心,頃刻間,靈識完整,魂魄如初。

這是他年少時分割出去的靈魄,贈送給心愛之人護身的魂魄,現在卻飛越山海,魂歸原主。

意識被邪法煉化,真氣被血氣污濁,心神在暗無天日的殺伐間蒙蔽,卻因為這一縷溫養多年的靈魄,保留下來了一絲絲本識,身化為蠱,本性仍彌。

盛玄怨不知瓊亦為何在他最困頓的時候救了他,許是感知到自己身處險境,將最后一縷尚且清醒的靈識還了回來。

他抓住心口,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被王蠱折磨,被皿池煉化都沒發出一道喊聲,此時卻沙啞著聲音吼叫著。

從此,他和她之間最后的聯系也斷了。

皿池內的血水慢慢升騰,涌向陣中的唯一活物,盛玄怨沒多久就失去了聲息,那最后一縷靈魄,也僅僅是尚且未被污濁的部分,無法挽救整片意識,只是讓他在暴厲噬血的人形蠱物之間,有了清醒的余地。

晏庭深知道今夜人蠱成型,他潛入地道,將素和瑾派來嚴加看守的衛兵一一擊殺,抹著照林劍上的血跡,一步步走向地道盡頭的皿池,那里站著已被訓成人蠱的,雙眸空洞的故友。

晏庭深眼神復雜,說不出心頭是什么滋味,自己布局多年的計劃,今夜是動手的最好時候,大仇將報,本應是激動人心之事,此時竟沒由來全身發冷,完全不如預想時的暢快和歡愉。

他喚道:“盛玄怨。”

盛玄怨聽到人聲,瞥見了地道中的人,身影立刻從皿池中央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結界門前,一道極厲的真氣訣擊了上來,若不是這法門深厚,他恐怕早已將晏庭深殺在地上了。

當真,完全被煉化成蠱物了。

晏庭深見盛玄怨眉目間滿是血性和殺意,攥緊了拳,自己夜夜來此吹塤,就是想助他在此邪術中保留本識,不想還是失敗了。

晏庭深從懷中掏出了瓷塤,輕輕吹奏,過不久后,極度仇視他的盛玄怨平靜了下來,墨黑的眸子里沒有光,是一潭死水。

晏庭深將弦歌劍拿了起來:“還記得嗎?”

「作者有話說:小盛,一款,純愛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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