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諸葛亮

第482章 張松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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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的第一輪勸說,沒能說動劉璋引入劉備這個外援。

反而是黃權和王累的鼓勵、勸阻發揮了作用,讓劉璋暫時鼓起了勇氣,決定先靠自己的力量戒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當時劉璋的局勢還沒危急到那一步呢,張魯都還沒徹底投降呢,劉璋總覺得自己還有時間,可以猶猶豫豫觀望搖擺。

萬一曹操打完張魯后,沒有立刻南下呢?

萬一曹軍需要休整,或者是劉備發現曹操分兵圖取漢中后、劉備軍便在關東的平原地帶,趁機對曹操發起了進攻呢?那樣曹操不就自顧不暇,對益州的侵襲也就只能虎頭蛇尾草草收場了。

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劉璋當然希望賭一把,再觀望觀望。能不出血割肉就把事情混過去,那是最好。

可惜,時間似乎并沒有站在他這一邊。

距離張松第一輪勸諫后,小半個月的時間倏忽而過。

為了避嫌,這十幾天里,張松完全沒有再找劉璋提過請劉備增援的事兒。如果說的頻率太高,暴露的風險就太大了,還是要等一個新的契機、新的變故,張松才好舊事重提。

好在,如此大亂之秋,契機和變故總是不缺的。

第一次勸說后的四天,七月初一。南鄭被夏侯淵奪取的消息,就傳到了成都。

劉璋稍微有些惴惴,但也很快平復了——這還屬于意料之中,靴子遲早得落地。

又過了八天,城固、南鄉等地先后被曹軍奪取的消息,也傳到了成都,但劉璋依然麻木,并沒有因此改變態度。

又兩天之后,夏侯淵似乎在漢中、上庸之間與荊州軍有了摩擦。這個消息傳回成都時,劉璋還難得地慶幸了一下——曹操跟劉表干上了,這對他們益州而言可是好事吶。

然而,劉璋并沒能高興多久,又五天后,七月十五上元節,張松就又搜集到了一條噩耗。

當時,張松第一時間著急忙慌找到劉璋:“主公,不好了!家兄通過此前埋伏在上庸的耳目,打探到一條消息:曹軍的夏侯淵,和劉表的長子劉琦議和了!

聽說劉琦是一邊卑躬屈膝,表示不想和曹軍為敵,一邊又暗示如果曹軍非要逼迫,他們就只能引玄德公的援軍進入荊北,與玄德公聯手抗曹!夏侯淵不愿誤了大事,放棄圖取上庸了!依我看,這夏侯淵很快就會全力轉向對付我們吶!”

這一天終于來了么?

劉璋惴惴不安地胡思亂想著。這是他半個多月來,第二次動搖。

至少,張松已經預料準了一件事情:曹操確實得隴望蜀了,而且目前沒有其他諸侯幫助益州,也沒有其他諸侯出兵牽制曹操,這天下的局勢,似乎變成了曹操和劉璋的“單挑”!

而一旦劉璋意識到,張松的預言的第一部分已經應驗,那么張松預言的第二部分,在劉璋心目中的可信度,自然而然也就提高了。

就好比宋義預言了項梁的敗亡預言準了之后,楚懷王對宋義后續能力的評估,自然會大大提升。

張松的諫言在劉璋心中的分量,自此隱隱然開始超越黃權和王累。

不過,此時此刻的局面,距離劉璋徹底倒向張松,也還需要再加把力——主要是“期待其他諸侯會牽制曹操,導致曹操收手”這個期待雖然落空了,但“指望蜀道的險峻,自力頂住曹軍”的期待,依然還有希望實現。

劉璋還沒逼到徹底慌神的程度,心理的天平總是一段段傾斜的。

張松第二次勸諫后,劉璋又找了黃權和王累。

黃權這次拿不出什么新的說辭了,只是繼續老生常談。

而王累則又變著法兒給劉璋分析:“主公你想,曹賊沒有被其他諸侯牽制,這對我們而言雖然是個噩耗,但也恰恰說明了劉備的用心險惡!

否則,劉備都知道曹操分兵入川攻戰了,也知道曹操在兗、豫、冀等州的駐軍,必然會比平時空虛些,那他為什么不對河間、魯國、符離等地發起進攻?

如果劉備是真心救我們,不計回報,只要劉備對上述三地發起猛攻,曹操自顧不暇,必然會放棄在益州進取,把主力調回去跟劉備死戰。但劉備偏偏不發動進攻,說明他根本不愿意不計回報救我們!他們將來就算救我們,也是有所圖的!不可不防啊!”

劉璋一想,這分析確實也有道理。

雖然王累的話,讓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當今天下,如此這般大爭之世,怎么可能指望其他諸侯“不計代價、不圖回報”白白救我們呢?又不是春秋時指望齊桓公宋襄公。

劉璋這人,本性并不是很貪婪。玄德兄如果肯救,哪怕最后稍微要點好處,那也是應該的。

或許,自己真該主動派人去接觸接觸,至少先向玄德兄開個價?摸摸底?

隨著劉璋內部幾大謀士的第二波拉扯結束,劉璋的心理預期已經極大松動了。

張松也知道,以主公“兼聽則明”但“好謀無斷”的猶豫,肯定還會找黃權、王累問計。

但張松也不急,他就靜靜等待事態進一步發展,等待己方第三波的利好。

又過了五天,這第三波的利好,終于來了。

也就是夏侯淵終于兵分兩路,對巴、蜀發起了進攻!

曹軍主力,在金牛道上,推進確實不快,好幾撥攻勢,都被劉璋的軍隊堵住了。

不過葭萌關以北的地方,劉璋也不可能守住——葭萌關是金牛道與馬鳴閣道銜接處的一座雄關,也是漢中的陽平關易手后,曹軍入川道路上首當其沖的障礙。大致位于后世的四川廣元市。

葭萌關以北,還有百余里的金牛道山谷,西漢水就沿著山谷流淌,然后在葭萌關以北的位置,跟其支流羌水合流,再繞過葭萌關往東南流淌。

葭萌關外,又有深谷,又有大河,易守難攻,萬夫莫開。曹軍當然一時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夏侯淵在攻關未果后,就果斷選擇了再次分兵。

他一邊繼續強攻關卡,一邊分出一部人馬、從關前的西漢水順流而下,前往巴西的閬中。

葭萌關只能阻擋北面來的敵人進入梓潼郡,乃至南邊的廣漢、蜀郡,也就是阻止敵人進入成都平原。

但是,葭萌關并不能阻擋北面來的敵人、繞路前往東邊的巴西山區。因為西漢水只是從關前經過,葭萌關卡不住西漢水航道。

而成都這邊,張松一直在關注前線的軍情。他在得知夏侯淵分兵搞破壞之后,終于抓住時機,第三次勸諫劉璋。

這一次,張松開門見山,直接危言聳聽:“主公!大勢不妙吶!可不能再猶豫了!此前黃公衡以‘蜀道險峻’勸主公自圖守御,我也無話可說。

但聽說近日夏侯淵調整了部署、兵分兩路,一路繼續沿金牛道、馬鳴閣道進兵,另一路侵襲巴西。我軍縱然能指望葭萌關、白水關御敵,卻不能阻止曹軍在葭萌關外轉道順西漢水而下、逼近閬中。

巴西之地,與我腹心的蜀郡、廣漢遠隔離群山,卻與漢中聯絡相對更為緊密。若一味死守不戰,我們最多也就保住腹心不失,但巴西肯定是要丟的!到時候曹軍順著西漢水、宕渠而下,威脅巴郡腹地,又當如何處置?”

張松一邊說,一邊也在地圖上指指點點,非常直觀地給了劉璋緊迫感。

劉璋正被曹軍進攻的消息煩擾得掉頭發,被張松這么一烘托,自然愈發焦躁。

劉璋一開始還試圖自我安慰:“巴西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張魯覆滅之時,我就想到閬中可能也會不保了,那畢竟是西漢水以北的土地。

要是曹軍拿下閬中、止步于宕渠,那些地方丟給曹操也就罷了——宕渠再往下,江州應該不會丟吧?我記得要從宕渠前往江州,還要翻越層層群山,只有宕渠、西漢水、涪江三江合流之處,才有谷道翻越巴北群山。

有嚴老將軍在那里死死守住,曹軍就到不了巴郡腹地吧?至于巴東巴西那些窮鄉僻壤,丟了也沒辦法……”

劉璋這番話,近似于喃喃自語,完全是為了緩解恐慌。

這番話,不熟悉蜀中地理的人,或許乍一聽聽不懂,但稍稍解釋一下就懂了。

葭萌關外那條西漢水,就是后世的嘉陵江干流,最后會在江州(重慶)匯入長江。所以只要江州不失,巴郡北部的巴東、巴西山區丟了,劉璋也不會太擔心。

而夏侯淵就算在葭萌關外、沿著嘉陵江干流順流而下推進,要想到江州,還會遇到一個險要的必經之地,那就是江州以北的墊江縣。

墊江縣就是后世重慶的合川區,那地方是重慶北部群山中唯一的缺口,所以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奔流千里無法越山、最后都在這里匯合,從這個口子流過渝北群山,再南下匯入長江。

后世南宋的時候,在墊江縣也就是重慶合川區還造過一座軍事要塞,就是大名鼎鼎的釣魚城,可謂天下險塞。

南宋大將王堅就在這里阻擋了蒙古大軍三十多年,還擊斃了親自督戰攻城的蒙古大汗蒙哥——也就是《神雕俠侶》里被安排給楊過的那條軍功。

所以,如今漢末的墊江縣,雖然還沒建立起跟后世南宋釣魚城那么堅固的要塞。但劉璋久在蜀中,他對治下的軍事地理環境肯定還是有所了解的。

劉璋知道嚴顏在巴郡江州鎮守,應該能守住墊江縣。這樣就算夏侯淵在嘉陵江以北的地方隨便怎么繞,只要過不了那處三江合流的咽喉、繞不進巴蜀平原,他就能護住心腹不失。

張松聽了主公這番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后,倒也沒有立刻反駁,而是順著劉璋的話往下說,先以迎合為主。

但等劉璋稍稍寬慰、心情平復之后,張松才恰到好處地話鋒一轉:“主公!既然你連把巴東巴西山區丟給曹操的代價都愿意給,那為何不引入玄德公,與曹操爭奪呢?

我知道黃權、王累一再勸說,怕引狼入室。那我們只要把玄德公的援軍,限制在一定活動范圍內,不就可以只得其利、而避免其害了?

比如,我們可以讓嚴老將軍扼守江州城,控制長江與西漢水交匯的咽喉。然后把江州以西的土地,交由玄德公的軍隊過境。我們只要嚴格控制援軍的活動范圍,就不怕生出意外。”

張松的這個新建議,也算是獨辟蹊徑,讓劉璋頗受啟發。

確實,他原來還沒想過,可以這樣有限的求援、既允許援軍入境,同時又把主動權留在自己手中。

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一會兒,劉璋越來越覺得靠譜。畢竟按照眼下的趨勢,巴西之地肯定是保不住了,會被夏侯淵侵襲。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坐山觀虎斗?引劉備跟夏侯淵爭奪,自己在旁邊看戲,到時候誰贏了自己就跟誰和睦。

想到這兒,劉璋也忍不住眼珠子亂轉起來,掙扎良久,終于追問:“子喬以為,若是請求玄德兄援軍,當如何限制其活動范圍比較好?”

張松內心狂喜:終于等到這句話了!

但他面上依然沒有絲毫表情波動,只是語氣平靜地分析道:“主公,愚以為,自長江三峽的巫縣、魚復縣開始,都可以放給玄德公駐軍,我軍只要捏住江州這個咽喉不放即可。

等玄德公的援軍到了江州對岸,也就是長江、西漢水以北,可以讓玄德公在那里另外筑一座城寨,與江州城隔江相望。這樣他們在江北,我軍在江南,自能相安無事。

然后玄德公的援軍,就能從北岸轉入西漢水,前往墊江,幫我們扼守咽喉。夏侯淵要是從閬中、宕渠打到墊江,自有友軍幫我們反擊。玄德公的援軍若能重奪閬中、宕渠,也可以用那些土地作為酬謝——

請主公明鑒,我此議并非出賣我益州土地,實在是情況到了那一步的話,閬中、宕渠本就落入曹操之手了。玄德公能收回來,也是他的本事,我們也不可能要回來。不如顯得大度一點,還能讓玄德公和曹操繼續相爭、雙方都投入更多兵力錢糧,則我蜀中自能安妥。”

劉璋一邊聽著張松的解說,一邊在地圖上搜尋張松提到的那些地名,心中盤算許久,終于還是決定答應。

只聽劉璋長嘆一聲道:“既如此……那就辛苦子喬舟車勞頓、再跑一趟了。反正我們什么都不做的話,巴西之地也注定要落入曹賊之手,那還不如引入玄德兄來爭一爭,反正本來就拿不住了。”高速文字本站域名xuanyge手機請訪問wap.xuany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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