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凜冽!
窗外呼嘯整夜未停。
清晨天氣陰寒似有暴雪來臨之兆。
鍛煉結束,洗漱吃飯,后趕去警察廳。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也感今日天氣不佳,需出門遠行之人皆是猶豫。
恐擔憂被困途中進退兩難,又怕短時間內不見暴雪動靜,錯過時機大雪封路,便多日不能動彈。
陷入此番苦惱之人不在少數。
尤其商戶更是憂心忡忡,這若大雪封路必然影響生意。
池硯舟今日進入警察廳工作依然還是審訊,將殘酷刑具施加在同志身上,理智方面能過關,但情感上卻壓抑痛苦。
黑著臉進入審訊室讓警員將刑大帶來。
情況較為凄慘。
因傅應秋不再打算留刑大活口,于是如今用刑結束不會安排醫護人員進行救治,傷口情況肉眼可見極為糟糕。
今日早上用刑過程池硯舟不愿細想,咬牙用刑內心痛苦煎熬。
中午吃飯同樣猶如昨日一般。
池硯舟在審訊室內吃飯,兩名警員換班。
一天一夜未進食刑大饑腸轆轆,且他體型高大早已需要補充。
警員都能聽到對方肚子鳴叫之聲。
見狀池硯舟似是小人得志般,將飯菜放于刑大面前,笑著問道:“想吃?”
“呸!”
誰知刑大口中含有血水,竟然直接吐在飯菜之內,閃躲不及池硯舟身上也是污漬。
飯菜掉落一地。
“不識抬舉!”
池硯舟上前捏開刑大的嘴巴,從地上將被鞋子踐踏的飯菜直接用手撿起,朝著他口中塞去。
嘴里罵罵咧咧:“給我吃!”
實則他此舉有兩個目的。
其一,近距離接觸看能否傳遞情報。
其二,刑大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如今可趁機吃上些。
且刑大吐血水便是配合他。
見刑大根本不咽,池硯舟喊道:“拿壺水給我灌。”
警員前去墻角取水壺,便是此刻刑大開口輕言:“三號礦洞西邊崖壁上的鳥窩里。”
非常輕的話語。
饒是池硯舟離得這么近,都險些聽不到。
墻角警員自然毫無反應,等水拿來便開始灌。
池硯舟意思是讓刑大吃、喝一些。
一番折磨警員和池硯舟都累得夠嗆,這才放過他。
情報已經到手池硯舟看他的眼神充滿不舍,他已經將自己苦苦堅持,受盡折磨要傳遞的情報送出。
便沒有繼續活著受苦的意義。
為避免苦痛折磨應當會找機會自殺。
畢竟有時候活著是痛苦,死亡反倒是解脫。
他不知刑大是否今夜回去便會自盡,此刻或許是最后一面。
并肩作戰的同志卻僅有如此交流,讓人唏噓不已。
池硯舟眼神之中所表露的神情刑大了然,可他卻在干嘔結束后沖其說道:“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此言便是告訴池硯舟他不會自盡。
而是要讓池硯舟親手送他一程!
為何?
池硯舟用刑便已經多有煎熬,卻還要親手殺死刑大?
這無疑對他太過殘忍。
殘忍?
敵人兇殘遠超如此。
刑大想要池硯舟進步,成為一名合格且專業的潛伏情報工作者。
手段雖粗暴了些。
可刑大十分明白池硯舟等人工作之兇險,稍有不慎便會犧牲。
今日之折磨,他不愿日后在池硯舟身上重演。
所以必須進步!
刑大認為自己的價值不算完全榨干,由眼前年輕同志親手送自己一程,方為最后圓滿結局。
池硯舟很想告訴刑大我不行。
可刑大的態度很堅決,你若不送我一程,那我也不會自殺。
任由特務股折磨,再去承受痛苦。
今日是你,明日可能換人前來鍛煉,刑大還要面臨無休止的痛苦不知要到幾時。
威脅!
逼迫!
刑大不給池硯舟退路,因日后敵人也不會給你退路。
不送?
你自己選擇。
根本沒得選,難道眼睜睜看著刑大一直遭受如此折磨?
最后池硯舟默默低頭算是答應。
見狀刑大很是欣慰。
年輕熱血并非不好,敢于戰斗不畏犧牲便是優秀,但不可白白犧牲,應當努力學習。
個人痛苦與國家苦難放在一起,刑大認為不難取舍。
且刑大不自殺還有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他相信池硯舟也明白。
那便是他此前求生不愿赴死。
為何池硯舟單獨負責審訊兩日,刑大突然自盡?
盛懷安、傅應秋皆是人精豈能不懷疑。
為避免留下此等隱患,需死在審訊室內,且傅應秋也是這個意思。
又還能幫助池硯舟坐實,對反滿抗日分子的仇視態度,一舉多得。
今日審訊再度結束,池硯舟前去向盛懷安匯報。
雖還是毫無進展,但已沒有垂頭喪氣。
盛懷安照常勉勵兩句,便讓其離開。
今夜從警察廳離開則要前去地德里,情報緊急不可耽誤,金恩照已經帶隊出發,如今也需爭取時間。
來時寧素商便在房間內等候,這幾日她都在其中。
邁步走進屋內池硯舟說道:“資料、名單在礦山三號礦洞西邊崖壁上的鳥窩里。”
“刑大將情報藏在這里,確實讓人意想不到。”
“金恩照已經帶人前去調查礦山情況,我們要快。”
“我會連夜將情報送給特委。”
“另有一事。”
“何事?”
“刑大同志想要由我送他最后一程。”
聽聞此言寧素商沒有太過吃驚,她其實心中隱有猜測。
池硯舟這名年輕人,在元碩、刑大眼中是希望、是未來。
他們想要見其茁壯成長。
“你怎么想?”
“我已經答應。”
“我知你內心備受煎熬,可你能答應說明不想讓同志失望,那便親手送他一程,免得敵人動手玷污了他。”
“好。”池硯舟已經沒有上次見面時的激動,哪怕此刻面臨的問題更加嚴重。
寧素商看著面前挺拔的身姿,笑著道:“日后若是我落入敵人之手,麻煩你也送我一程。”
如果是之前池硯舟可能會講,這種情況不會出現。
又或者是起身離開,不作回答。
可今日他注視著寧素商的雙眸,明亮的眼睛猶如初見。
池硯舟緩緩開口:“我答應你。”
“謝謝。”寧素商展顏一笑,笑的非常明媚沒有任何勉強。
言罷池硯舟便離去,寧素商還需趕去特委將情報送上。
今日的池硯舟很難天真的再去說什么,不會被抓的這種話。
任何可能都會出現。
尤其是他們從事如此危險的事業。
他同樣不愿見寧素商受苦,那便親手送其一程,算滿足對方心愿。
寧素商今日開顏乃是覺得池硯舟真的成長了,已經從毫無對敵經驗,成長到了一名具有專業素養的情報工作人員。
可能還有不足之處。
但進步神速實屬不易。
付出的代價很難細細道來,可總歸這些代價沒有白費。
且池硯舟所處位置的重要程度,也已經充分體現出來,之前呼蘭縣一事,如今礦山一事,他都起到了巨大作用。
這極為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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