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470 堅持敵后武裝走私的第4軍團,遭遇了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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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確系堅城,

可天底下,從來就沒有一座永不淪陷的堅城。

時代變了。

火藥武器的出現極大的改變了軍事

如今的吳軍,

有的是撬開堅城烏龜殼的辦法,信心十足。

不過,

按照預定計劃,

當李二狗看到成群結隊的第4軍團下船時,

他肯定會目瞪口呆,然后氣急敗壞。

去問劉叔:

“為什么不調第2軍團來?第5軍團也不錯啊。”

揚州府,

下轄2州、6縣。

民間戲稱:揚八屬。

第4軍團的一個步兵連正在行軍,水陸并進

速度有些慢,只因船艙內攜帶了500擔新茶。

沒錯,

這支由江南小商小販組成的軍團,因駐扎揚州期間閑的無聊,手癢難耐,又搞起了業余買賣。

出茶葉,

換大米。

亂世,糧價飛漲,

茶葉和普通人幾乎絕緣。

但對于清統區的官紳階層絕對是不可缺少的消費品。

京城貴胄們喝了100多年的好茶。

現在突然斷了貨源,這種難受,大約10年以上的老煙民懂。

所以,

這些走私的武夷山大紅袍、杭州龍井、蘇州碧螺春等昂貴茶葉一旦過了江,身價暴漲十倍百倍。

目標——揚州府下屬興化縣。

此地水網密布,又多是人工開挖的筆直小河。

論河流密度,遠遠超過蘇州。

興化縣,既是魚米之鄉又是洪澇之地。

一個地方能夠同時戴兩頂風格迥異的帽子,只因其特殊的地理環境。

西邊,是本省著名的地上懸湖——高郵湖(本質上是黃河水)。

北邊,是射陽湖。

周邊修建有30余處水閘,在打仗之前屬于南河總督管轄。

一到汛期,防洪壓力很大。

歷朝歷代,

都是保大不保小。

京杭運河是“大”,里下河是“小”。

如果說,

里下河平原(在江蘇省中部)是江蘇的鍋底。

興化縣就是鍋底的底!

所以,

興化百姓能不能過好日子,就取決于高郵湖的汛情。

不淹,

大家日子還可以。

一到汛期,家家戶戶都備著小船,作為防洪措施。

周邊都是平原,沒多大高差。

就算決堤了,也不會出現湍急的洪水!而是緩慢勻速的往上漲。

這一點很特殊,

和山區省份完全不一樣。

每次,

黃河上游泛濫,高郵湖水閘扛不住,就開始放水。

興化縣的百姓們默默的收拾東西,

讓家中的婦孺老殘坐在八仙桌上。

待水位漫過八仙桌時,附近的小河溝早就滿了,劃著小船可以直接入戶,

全家人登船,默默漂在水面上。

好在一般百姓也沒什么值錢家當,無非就是些糧食、衣服、被子,家禽,都搬上船。

村里人劃著船互相照應

將船拴在樹頂。

等洪水慢慢褪去,家園就再次露出來了。

這種特殊的洪澇現象,

人員傷亡不算太大,財產損失相對也小些。

對于當地人來說,

最可怕的是在水稻成熟收割前幾天,高郵湖突然放水。

猝不及防,水稻淹沒,顆粒無收。

之后百姓因缺糧大批死亡。

遇上心善的,還會留出1天的準備時間,稍微通知一下。

遇上狠的來個半夜放水,反應都來不及。

總之,

即使在洪災來了,這片也比更北邊的“蘇魯豫皖四省交界傳統創業區”幸福多了。

以上情況,

第4軍團少尉顧一刀都爛熟于心。

他家3代人在蘇州府城開小飯館的,生意做的不大,4張桌子而已,但比一般農夫的日子好過多了。

讀過幾年私塾,為人伶俐。

身為廚房唯一刀手,加入軍團是為了將家族生意做大做強。

如今,

父母借著酒水專營賺的盆滿缽滿,在城北買了塊地,蓋起了如今蘇州府最流行的2層小樓。

家里來信說給自己安排了一門親事,小娘魚已經正式進門了,每天在家開紡車。

就等自己回家探親時正式成親。

總之,

日子是很有盼頭的。

眾所周知,

第4軍團極其惜命。

日子很有盼頭的顧少尉自然更加惜命。

小命要是丟了,未婚妻啊、兩層小樓啊,幸福未來啊,就都沒了。

所以,

少尉帶了一個滿編連壓陣。

吳軍軍制,

一連滿編250人,分5個排。

顧少尉帶來的這個連,其中有1個散兵排、3個滑膛槍排,還有1個輕炮排。

明明是可以下鄉武力清剿的配置,

如今卻用來搞走私。

應該說,

涉足走私,除了第4軍團,其余軍團無人敢。

其余軍團無非是趁著快打贏了,搜索殘敵的時候,假裝鞋帶開了,低頭彎腰稍微摸塊銀錠塞到自己口袋里,然后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追擊。

個人小賺一筆。

而第4軍團,

則是成建制的武裝走私。

分工明確,

事后從軍官到士兵,人人有份。

而這個走私鏈條的上下游,分別是浙江茶葉商會和江北漕幫。

“少尉,前方接近法華寺了。”

身材中等的顧一刀站起身,高聲道:

“弟兄們,戒備。”

一旁的鼓手敲響小鼓。

鼓點聲中,

全連的士兵一改剛才的慵懶、輕佻,迅速轉入了戒備模式,檢查武器、彈藥。

搭乘騾車的士兵們跳下大車,整隊集結。

搭乘運茶船的輕炮排則是4人一組,圍著特意弄上船的2磅輕炮。

腳下的這條河是鹽河。

兩淮鹽運衙門為了方便運鹽,在江蘇的東部開挖了多條小河溝通各個鹽場,民間統稱為鹽河。

鹽河的特點是深度、寬度都有限。

但河道筆直!

顧一刀扣上飛碟盔,拉開千里鏡瞭望敵情。

前方河道,

出現了一處河心洲。

佛塔的尖頂和悠長的梵音同時入眼。

一切如舊,

這樣的生意,顧一刀已經親歷了5次。

不過,

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用自費購買的千里鏡仔細觀察著周邊,從河邊蘆葦從,到佛寺,到水面情況。

最后,

他還抬頭望了望天空。

一只烏鴉飛過

1艘小舢板出從蘆葦蕩現身,漕幫的人終于出現了。

一如既往,赤膊,單獨撐篙。

靠近大船后,

此人猛地一撐篙,人就跳到了甲板上。

張開雙臂,爽朗笑道:

“顧老爺好!”

“二當家,最近氣色不錯。”

熟人,熟門,熟路。

顧少尉制服筆挺,銅扣牛皮闊腰帶扎緊。

左佩劍,右配槍。

腰后還懸著絨布包裹的千里鏡。

腳下軍靴锃亮。

漂亮的鐵頭盔扣過來,邊緣墊起3塊小石頭,就是一口能煮又能涮的野炊小鍋。

在江北漕幫眼里,吳軍第4軍團簡直是裝嗶界達人。

更別提那些令人眼饞的燧發槍了。

如今的江湖,

誰要是有10個這樣的弟兄,就敢找個遠離城池的路口或者集鎮收稅,做大做強。

由于拉鋸戰,

如今江北的絕大部分區域出于失控狀態。

清廷只敢龜縮在以淮安、徐州為首的幾處大型城池。

吳軍據守揚州、儀征2處城池,并無擴大地盤的想法。

江蘇巡撫福長安樂得其見,

于是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大家誰也不想打破目前的局面,都很克制,保持默契。

處于兩方對峙中間地帶的里下河平原,就成了一塊徹底的兩不管區域。

清廷不敢駐軍,吳軍無意染指。

原先的士紳階層在江北會戰時,被林淮生一掃空,僥幸的漏網之魚也嚇得舉家搬遷。

無所事事的江北漕幫棄船上岸,竊居了原本士紳階層的位置。

在鄉村,

他們就是王。

甚至開始公開收糧、派徭役。

如今的里下河數縣,僅剩縣城尚且在清廷手里。

山東恩科出來的那批讀書人擔任知縣。

但是,

他們也清楚命令出不了縣城。

縣城之外屬于真空。

第4軍團是大王,各路江湖幫派是小王。

以今年的春糧為例,

漕幫按照原來清廷的收取標準,征收上來后,三成孝敬給揚州府(吳),三成孝敬給淮安府(清)。

剩下的自己留著。

漕幫的日子好過的不得了。

不久之前,由于漕運制度崩潰,大家的飯碗丟了,結果又端上了更香的飯碗。

總之,

清吳雙方都知道江北漕幫是什么玩意。

兩邊哈著

但無所謂。

“顧老爺,聽說你們要調防?”

“軍事機密,不該你打聽。”

“是,是。”

船隊停泊岸邊,士兵們持槍警戒,盯著漕幫的徒手漢子們搬運。

新茶是緊俏貨。

運到京城,能賣出往日20倍以上的價格。

漕幫敢在這種生意里分一杯羹,背后自然有大人物撐腰的。

淮安督糧道于運和是其中一個。

此外,或許還有其他人。

巡撫福長安也拿一份分紅,但他沒有直接涉入。

三不原則:不支持、不反對、不知道。

富察家的子弟,懂正治。

總之,

戰爭,不破生意。

看似滑稽離譜,實際上翻開歷史比比皆是。

涉世不深的人以為歷史是一抹白,進入社會后又認為歷史是一抹黑,

實際上,歷史是一坨灰

“顧老爺,一擔500兩是不是有點貴了?”

“貴嗎?”

二當家的不敢抬杠,訕笑低頭。

交割完畢,

顧少尉拿著單子,突然說道:

“這批大米要的急,你們明天就送到揚州東邊的宜陵鎮。”

二當家的陪著笑:

“是,是。”

第4軍團不辭辛勞,主要是為了遮人耳目,如果每次都讓漕幫在揚州城外交割。

那久而久之,

消息必定會走漏,引起麻煩。

第4軍仔細琢磨過,走私大米入境對吳國有利,可以平抑糧價。

說起來也顯得公忠體國,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麻煩。

即使部分人知曉,

也會裝聾作啞,不至于揭穿。

畢竟,

糧價乃當前大局嘛。

4軍團向來很有大局觀

其實,

10天前,軍團就接到了調令,在做開拔準備。

士兵們行色匆匆,忙著打包。

揚州城內,

稍有常識的人都看的出來。

漕幫,顯然在城內是有眼線的。

“少尉,咱們什么時候開拔?”

“至多再待3日,必須登船了。”

“真舍不得這揚州好地方,就和在家里差不多。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眾人紛紛表達著惋惜不舍。

他們離開之后,

駐扎江寧的第1軍團會暫時接防。

據說,

駐扎崇明的一支廣籍客家新兵,也會過來。

第4軍團總指揮黃肆最近忙的腳不沾地,先是坐船去蘇州府聆聽陛下指示,然后又忙著做開拔準備。

千頭萬緒,忙到崩潰。

要統計、要安排次序、要協調水陸、要預判時間、要留出冗余

幸虧有參謀團隊協助,

否則,

難度會增加5倍。

次日午時,

顧一刀臉色大變,在約定地點,位于府城東側的宜陵鎮,沒有見到如約而至的糧船隊。

“小赤佬!”

“顧兄,這,這怎么辦?”

負責運糧的商人大驚失色,明白遇上黑吃黑了,驚慌失措。

“勿慌,小事體。”

顧一刀當即飛馬返回揚州城,

找到了忙碌的黃肆:

“下官拜見總指揮。”

“你部應于后日上午最后一批開拔。開拔準備都做好了嗎?”

“完全沒有問題。”

“還有何事?”

“江北有一小股人見我軍團要換防,口出狂言。下官想帶弟兄出城,略施懲戒。”

黃肆停筆,抬頭:

“勿要誤了登船時辰,否則軍法從事。”

“遵命。”

得了軍令的顧一刀,當晚就開始調兵。

先花200兩從城防水師借了一大一小2條內河戰艦,又從隔壁營借來了火炮和炮手。

又花50兩,

從淮揚情報組長希恭恕手底下的情報人員手里買來了關于漕幫的信息。

次日,天蒙蒙亮。

船隊駛出揚州城。

殺氣騰騰

第4軍團最痛恨不講契約的人。

50兩買來的情報顯示:

江北漕幫總舵有兩處,一處在蘇魯交界的微山湖,另一處在興化縣周邊的張家垛。

要問這2處有什么區別?

前者是精神上的,后者是實際上的。

微山湖總舵供奉了三位祖師爺,地上有廟,湖中有船,香火不絕。

張家垛,

是漕幫核心人物聚居點,也是走私物資的中轉站。

興化縣城,

出于防衛需要,日常只開啟一處城門。

知縣孔仁義,山東曲阜人士,

雖然姓孔,但和圣人后裔沒有關系。

但是,

恩科主考官紀昀就因為他的姓氏、籍貫,甚至不問文章,不看官相,當場就給過了。

姓孔,一看就正確

然后,就發到戰區最前線做了一任岌岌可危的知縣。

紀昀的用心也很難琢磨。

孔仁義嘴上很迂腐,

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兜里領的是大清的俸祿,但是吳軍來了得伺候,清軍來了也得伺候。

慶幸的是,兩邊的人從來不會一起進城,發生撞面的尷尬事故。

這就好比奸夫和現夫,

大家如果不撞面,還能裝不知道。

撞見了,不做點什么過激行為捍衛人格,傳出去了面子真的很難堪。:x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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