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支軍隊樣子為何與涼人長相相似,也很好解釋,多半出自青幽二州的涼裔,也難怪憑借相同長相,能夠潛伏這么深不被發現。
倘若不是他們今日的忽然突襲,就連武川都不一定認為他們是涼裔榮兵。
這支消失的榮兵,突襲漢中郡城,看攻勢完全就是勢在必得,并非只是借道,想拿下后方西州城。就是想拿下漢中郡城。
漢中郡城的戰略,自然沒有西州城重要,但漢中郡卻有一個其他各州城,都無法相比的巨大優勢。
那就是它是三州產糧大郡之一,一旦拿下的漢中郡城,整個漢中郡基本唾手可得,漢中的糧倉也會落入手中。
拿下了漢中糧蒼,對前線的后勤補給是一種致命的存在,雖說短時間不會導致前線激戰,會出現崩潰。
可只要拖上一段時間,后勤補給一定會出大問題,前線兵馬沒有糧草,手中的軍備兵器來不及更換,落敗是早晚的事,這應該就是這支消失榮兵的真正目的。
武川目光閃動,心中這般猜測,他現在能做的,除了將此地發生的事,上報軍機司,接下來就得不顧一切的死守漢中郡城。
哪怕雙方兵力懸殊,但想讓武川投降,想都別想。
武川之前經歷了,在漢中郡執政的慘敗,導致郡內出現了沈家父子暗中多年作惡之事。
要是按照律法從事,哪怕他沒有牽連,但郡里出現這么大的事,將他革職都算輕的。
但蘇祁安并沒有這么做,看在他多年操勞的份上,將其繼續留任,罰俸祿半年,依然在漢中郡守位置上將功補過。
蘇祁安的寬容,武川自然記在心上,如此漢中郡城面對這么大的壓力,正是需要他替蘇祁安分憂的時候,這時候撤退,離開,丟的不僅是蘇祁安的臉,更是丟漢中百姓的臉面。
所以,這一戰,哪怕面對強敵,武川都得將這些人給死死拖住,給大部隊爭取時間。
在他的心里,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給西州城去信的信件中,夾雜著一封私人信件,那是給西州州丞,薛穆修的。
在整個西州,和他關系不錯的,只有薛穆修,上次出沈家父子的事,也是薛穆修上前求情,從這點上,足以看出他二人的感情。
這次他轉給薛穆修的信上,只有簡短的幾句話,希望西州城不要擅自出兵,固守待援,至于漢中郡城,他會堅持戰到最后一兵一卒。
如果城破,他武川也會與郡城共存亡,以死報答蘇祁安、薛穆修的信任。
武川目光遠眺,前方盡頭,在三千騎兵的反復沖殺下,有著囂張氣焰的榮兵,他們的士氣明顯被挫傷。
看著這幕,武川通過傳令兵,立刻讓沖出去廝殺的軍隊交替后撤,有節奏的撤回郡城。
在挫傷了一點銳氣,撤回后方郡城,接下來的戰斗,才有拖延的機會。
但武川明白,這種拖延,拼的就是雙方的意志力,后面的攻堅戰,才是真正苦戰開始。
武川心里沒有絲毫懼怕,站在城樓上,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指揮戰斗,勢與漢中郡城共存亡。
在圖森的軍隊,驟然朝著西州的漢中郡發起突襲,這則消息,也是如同風一般,迅速傳回了甘州的軍機司。
收到消息的高層們,被這則消息驚的站起身來,臉上充斥著震驚,眼中有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期間更是反復詢問手下,此信的真實性,最終得到的結果是肯定的。
“怎么會?這些該死的榮兵,怎么會在漢中郡城?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沒錯,他們突襲漢中郡城,意欲何為?”
許多高層皆是喃喃自語,不敢置信的樣子。
而站在沙盤中間的蘇祁安,將傳回的所有信件看完后,把剩下武川的猜測,交給其他高層,輕聲道。
“武郡守和我想的一樣,這些人就是薩爾德消失的另外一半榮兵,之所以沒有被發現,就是因為他們是涼裔榮兵,就外貌長相和我們無意。”
“如果冒充當地百姓,是很難查出來的,但三州之地戒備森嚴,想要容納這么多的人,不露馬腳,沒那么容易。”
“能夠悄無聲息的出現,這么長時間沒有被發現,我們都疏忽了一個問題,他們并非潛藏三州之地,而是一直在西域諸國。”
“這民夫的身份,就證實了一切,竟敢橫跨黑風山,潛入西域諸國,一待就是這么久,看樣子,我們還是太小看這些榮兵了。”
蘇祁安的解釋,讓軍機司的高層久久不語,這支突然冒出來的榮兵,的確可恨,但為達成目的,不惜一切付出的代價,著實讓他們有些佩服。
別的不說,敢找死穿越黑風山,像蘇祁安當年一般,就這種不要命的行動,足以說明這批涼裔榮兵的狠辣。
傳回的消息也證實了這一點,這支涼裔榮兵,攻打漢中郡城,那勢頭完全就是不要命。
以目前武川手中的兵力,哪怕加上后方的西州城,也不過萬人左右,加起來也很難抵抗。
而且涼裔榮兵敢攻打漢中郡城,絲毫不怕西州城兵士前來支援。
反而他們巴不得派兵支援,這樣一來,西州城內防御空虛,到時候分兵繼續南下,拿下西州城更是十拿九穩。
如今三州之地,基本上沒有可用的兵力,都被各州的敵軍鉗制,唯一能夠調動的,也只有駐守交州的陳到手下的第一軍。
但這距離實在是太遠了,真要北上趕來西州城,恐怕戰事早就打完了。
這支突襲的涼裔榮兵,完全就是拿捏了三州之軍,無法調動,而西州境內兵力減少,正好堂而皇之的突襲。
也難怪薩爾德、晉州軍,會忽然加大戰爭力度,不顧一切的將他們拖住,為的就是給這支消失許久的榮兵,發難的機會。
原本他們以為,這支消失的榮兵,目標會是甘州城,要么就是西州城,無論拿下哪一座州城,都有巨大的價值。
但他們卻忽略了兩座州城之間的漢中郡,一旦漢中郡城被拿下,也就意味著他們失去了一個重大的后勤糧倉,這對爆發戰事的三州來說,是很致命的。
這支榮兵恰恰看出了他們的兵力不足,又無法及時調動兵力支援,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直接將他們拿捏了。
難怪要蟄伏這么久,原來等的就是這一刻。
軍機司的高層,目光閃動,思慮著應對方法,可無論他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點破解的方法。
只能說這支榮兵的時機,挑選的剛剛好,無論是兵力還是時間,都堪稱完美,想要破局,一時半會很難做到。
眾人抬頭,看著蘇祁安,甚至就連羅清遠、林苑之也是如此。
倒不是他們想不出辦法,而是他們的方案,治標不治本,只能拖延一時,時間一到,最后漢中郡還是會城破人亡,這時候,他們還是想聽聽蘇祁安的想法。
蘇祁安始終保持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抬頭,看著眾人,輕聲道。
“我的意思,給謝蒼、宋彪他們發消息,讓他們立刻交替掩護后撤,直到撤回甘州城。”
“同時,給東邊的哈魯、薩克傳信,讓他們繼續堅守,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將西征的晉州兵,困在原地,不讓他們前進甘州一步。”
“給武川回信,讓他們繼續堅守,至于西州城的軍隊,原地待命,隨時等候我的消息。”
蘇祁安這話,直接把在場眾人給聽懵了,這三道命令,能夠聽懂的也只有前面兩條。
讓甘州軍交替后撤,緩緩的阻力薩爾德,一方面是為了減輕戰爭烈度,等到撤回甘州城,依靠城防,雙方打的就是消耗攻堅戰了,時間一長,進攻方的薩爾德,遲遲拿不下甘州城,全軍的軍心也會逐漸被消耗。
而東邊有哈魯、薩克坐鎮,絲毫不會擔心晉州兵,會突襲他們后方,他們有的是時間,和薩爾德好好的打一場。
無論時間多久,都能耗的起,唯獨最后的第三條,讓他們看不懂。
繼續堅守,就連西州城的軍隊,也不打算出兵,還得等事態發展?這種命令,說難聽點,就是對漢中郡的一種放棄。
沒有任何的外援,就靠著城內的幾千兵士,能夠抵抗這支狠辣的涼裔榮兵多久?
一旦城破,后果不用他們說,蘇祁安肯定明白。
哪怕蘇祁安有什么奇招,也不至于拿漢中郡城冒險吧?眼下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什么奇招,需要用漢中郡充當誘餌?這是不是有些太不劃算,而且又很危險?
眾人不解的臉色,自然被蘇祁安看在眼中,他沒有過多解釋,輕聲道。
“如果你們信我,那就按照本王的命令去做,有我在,漢中郡肯定丟不了。”
蘇祁安的聲音很輕,聽的眾人目光閃動,并非是不信任蘇祁安,而是這個命令下達,實在是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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