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感覺走路都在飄,不眠不休的連續工作幾十個小時,她真有些吃不消了。
剛從重癥監護室出來,迎面碰上羅院長一行人。
與他并肩而立穿著軍裝的男人,長相與紀學禮有些相似,鐘毓腦袋暈看的有些怔愣。
羅院長連忙介紹道:“鐘醫師這位是紀學禮的大哥,他的病情相關問題你可以和他大哥溝通。”
鐘毓臉上黑眼圈很重,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手術服,哪怕她底子好顏值高,此刻看起來也有些憔悴。
加上嚴重缺覺的緣故,腦子反應有些慢,她聲音沙啞道:
“紀團長您好!紀學禮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右腿斷肢再植也很成功,再觀察二十四小時就能從重癥監護室出來了。”
紀學仁常年不茍言笑的冷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他語氣和善道:
“非常感謝!老三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不用跟我客套,你跟老三一樣叫大哥就可以了,我聽說這次情況十分緊急,難為你了。”
鐘毓已經跟紀學禮父母見過面還收了他們的見面禮,紀學仁態度無足輕重,她強打著精神道:
“大哥言重了,我跟你一樣擔心學禮,我很慶幸能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幫助到他。”
紀學仁聽說了當時的情況也后怕不已,“要不是你在,老三這次不死也殘了,真要那樣的話,家中兩老肯定承受不了。”
鐘毓救紀學禮純粹是出于本心,她不需要紀家任何人的感激,但客套話總是要說的。
“都是應該的,大哥住宿的地方安頓安排好了嗎?”
紀學禮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由她來招待客人也是理所應當的,鐘毓雖不喜歡那些繁瑣的人情世故,并不代表她不懂。
紀學仁聲音洪亮道:“我跟你嫂子在軍區招待所有地方住,她暈車在后面還沒到,你不用操心我們,我看你身體很憔悴,一定是顧著學禮沒休息好,你趕緊回去休息,這里我來守著,重癥監護室我能進去嗎?”
紀學仁對家里人從來不擺架子該怎樣就怎樣,對下面弟弟弟妹也都很照顧,他跟紀首長一樣始終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鐘毓對他觀感也極好,她溫和道:
“重癥監護室除醫護人員外家屬不宜久留,大哥做好消毒殺菌后可以進去看他一會兒,他渡過危險期了,等送到普通病房你再陪他也不遲。”
紀學仁自然不會打破醫院的規矩,他爽快道:
“那我陪他一會兒就出來,你不必操心,趕緊回去休息吧,不然身體受不了,我讓警衛員給你買了吃的,你先找個地方吃點再讓警衛員送你回去。”
鐘毓不好意思道:“多謝大哥,我還是自己回去吧,不必這么麻煩。”
紀學仁哪里肯聽,“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生分,老三病著不能照顧你,我這個做大哥的總是要多看顧些的,不然老三會不樂意的。”
紀學仁說話真心實意,鐘毓也確實沒體力跟他客套下去了,還是點頭答應了。
鐘毓人一走,紀學仁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他朝羅院長詢問道:
“醫院就沒有其他醫師了嗎?你瞧她累的那個樣子,她跟老三感情深厚,讓她來主刀不僅是在體能上考驗她,更是在心理上折磨她,你們也能做的出來。”
紀學仁這話說的不輕不重,羅院長聽著卻有些汗顏,他無奈道:
“紀團,這真不是我刻意為難她,醫院雖有醫師可沒有一個能比的上鐘毓的,學禮的情況又危急我哪敢讓他冒險,也是碰巧了,她前天下午剛做了個頜面部洞穿性缺損的修復手術,連續的高難度手術耗時耗力她支撐不下去也是難免的。”
紀首長老兩口回去也說過鐘毓是行業翹楚,說她的專業能力很強,當時紀學仁聽后也不太放心上,畢竟她年齡小,再能耐也不過如此,老兩口盼著小兒子早日找對象成家,難免夸大其詞,卻沒想到她還真就這么有能耐。
紀學仁倒也不是在問責,如果真的只有她能救老三,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勞你費心了,我先進去看看他。”
羅院長趕緊喊護士帶他去穿防護服,紀家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紀學禮傷成那個樣子家屬有情緒也是能理解的,羅院長沒太放心上,只不過他很后悔就這么讓鐘毓離開了醫院,尤其是碰到這樣的事情后,想想心都在滴血。
紀學禮正靜靜的躺在重癥監護室的病床上,他先前穿的衣服鐘毓已經幫他換下來了,知道他有潔癖渡過危險期后,鐘毓就替他收拾了一下,所以紀學仁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弟弟一副清爽干凈的模樣。
短短兩三天的時間,紀學禮臉瘦的一點血色都沒有,紀學仁看的心疼不已,本來就是一次很單純的軍演,誰知道半道他又毛遂自薦接了另外一個任務,結果還把自己弄成這樣。
就像紀學禮無法左右他的選擇一樣,他也無權干涉紀學禮的選擇,看著弟弟人事不知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眼神下移,不自覺又看到他包裹嚴實的腿,這會兒是周澤輪換過來照顧,他并不知道紀學仁身份,但大概也能猜測出來是紀院長的家人,低聲安慰道:
“您別擔心,紀院長的手術很成功,腿雖然是再植的,但鐘醫師技術很強,等他康復后不會對日常行動有所影響。”
紀學仁本就不是傷春悲秋的性格,他客氣道:“辛苦你們醫護人員了。”
周澤不在意道:“應該的,紀院長本就是我們領導,就是辛苦鐘老師了。”
紀學仁聽他叫鐘毓老師,好奇道:“你看起來跟鐘毓差不多的年紀,怎么還喊她老師呢?”
周澤并不覺得不好意思,他理所應當道:
“我比鐘老師年齡還要大些,但學高為師,她比我學歷高,能力比我強,我喊她老師也是應該的。”
紀學仁不禁也對鐘毓佩服起來,她小小年紀就能如此讓人信服,可見能力不凡,說來也難怪,能讓他家老三動心的,又豈會是小角色。
紀學仁又說了幾句感激的話,他留在這里也無濟于事,除了傻站著看紀學禮,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索性就離開了。
他的警衛員回來的也挺快,比他還早一步到達軍區招待所,正好紀學仁的妻子孫惠美也到了,因為趕路來的匆忙,孫惠美受了些罪很是不悅。
進了招待所就嘮叨道:“這么大個軍區,安排的招待所這么破舊,還不如我們自己去外面住酒店,也不知道這床單被罩有沒有換洗過,我看著就膈應的慌。”
紀學仁拉著張臉,不耐煩道:“是你要跟著我南下的,我說過我有工作路上少不得要趕路,你要是不想住這里,就自己出去找地方住,別麻煩小魏他們。”
小魏就是紀學仁的警衛員,平時也常幫孫惠美跑跑腿干干活。
孫惠美之所以要跟著紀學仁出來,是因為她覺得夫妻倆經常聚少離多感情一日不如一日,她跟著過來修復修復感情,反正家里兒子有婆婆照顧著,她也不用擔心。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出門在外吃不好睡不好哪哪都不如意,她脾氣怎么都好不起來。
紀學仁真生起氣來她也不敢放肆,孫惠美語氣和緩道:
“我不過是坐車坐的太難受了發發牢騷而已,你一點都不關心我,難不成是真的在外邊有人了?”
紀學仁一聽她這話就頭疼,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滿腦子還是情情愛愛的也不嫌臊得慌,他沒好氣道:
“你忘了我們過來干嘛的了?你來了這么長時間,老三的情況問都不問一句,你配當大嫂嗎?”
孫惠美身體一僵,她光顧著考慮自己感受,把紀學禮給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嘴硬道:
“誰說我不管老三死活了,我都問過小魏了,還是他送老三對象回家的呢,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了,老三那對象怎么沒結婚就跟老三住一起了?咱們這樣的家庭可容不下不正經的女人進門,你得跟爸媽提提。”
紀學仁眉頭緊皺,語氣冷硬道:
“你能不能操心點你該操心的事?老三對象已經跟爸媽見過面了,他們都很滿意,人家女方還是特別厲害的外科醫師,這次老三也全靠她救回一條命,老三也那么大年紀了,他倆遲早要結婚,提前住在一起怎么了?”
孫惠美早就從自家婆婆那邊聽夠了他們對鐘毓的夸贊,不高興道:
“那不管怎么樣,沒結婚就住一起,那就不是正經姑娘,我看老三還是慎重考慮一下為好,那樣的女人,玩玩也就罷了。”
紀學仁被她這自以為是的論調給氣笑了,他耐著性子道:
“現在都已經改革開放了,你還總拿那些陳舊的老觀念來評判人,你知道老三對象二十四歲就博士學歷了嗎?你知道軍區總醫院里那些比她年紀大的都要喊她老師嗎?她辭掉軍區醫院的工作,轉身就自己成立了醫院,人家各方面能力都出類拔萃,你若不是父母有能耐,你都不配跟人家相提并論。”
孫惠美臉色難看道:“你不就是想說職業女性有魅力,我連給她提鞋都不配是吧?我看你就是有二心想要拋棄糟糠妻了,你早干什么去了?看不上我當年別娶我啊!”
紀學仁被她嚷的腦袋都疼了,他倆才入住招待所實在不想讓人看笑話,他壓著脾氣道:
“我倆老夫老妻的兒子過幾年都能娶媳婦兒了還離什么婚?拋棄你我又能找什么人,爸媽也不可能答應啊。”
聽他說了軟和話,孫惠美這才破涕為笑。
“算你還有些良心,我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你要是不好好對我老了看誰伺候你。”
紀學仁能怎么辦,再怎么不高興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他耐心哄道:
“你以后別在老三面前說胡話,他那對象寶貝的緊,人家也不是非老三不可,你對她多尊重些。”
公公婆婆把鐘毓捧得高,小叔子也把她捧在手心,將來嫁進門估計尾巴都要翹上天,孫惠美雖不待見她卻也不會蠢笨的做些讓人厭煩的事,她嗔怪道:
“爸媽那么喜歡三弟妹,老三又那么在乎她,她又不是跟我一起過日子,我犯不著得罪人,你就放心好了。”
紀學仁想著她也就時不時在家跟他鬧鬧,平時大面上倒也過得去,遂也放下心來。
“等老三身體情況好些,咱們得請鐘毓吃頓飯感謝她,老三是她不眠不休搶救回來的,咱們多少得表達下謝意。”
孫惠美有些不以為意,她救自己男人那是理所應當的,哪輪得著他們謝,不過吃頓飯又花不了多少錢,場面話總要說幾句的。
她一臉溫柔道:“我都聽你的,你說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紀學仁這才滿意,夫妻倆的鬧劇也終于落下了帷幕,等在外面的小魏聽不到他倆的爭吵聲這才放心離開。
紀學仁夫妻倆的事鐘毓不得而知,她悶頭大睡了一天體力才恢復過來,光復醫院那頭她也不能置之不理,睡醒后連飯都顧不上吃,先給軍區總醫院那邊打個電話,知道紀學禮清醒過來,轉入普通病房后,她也就放心了。
程老爺子那邊有郭鵬飛和蔡儀中看著,沒有打電話給她那就是一切正常并無術后并發癥。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刻不敢耽誤,在家吃了早餐,立刻就去了醫院。
她一露面儲建文就大驚小怪道:
“你怎么這么著急就回來了,連續做了兩臺手術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鐘毓笑的一臉溫和,“我睡一覺就好了,哪能總不來醫院啊,程老爺子狀態還不錯吧?”
儲建文眼里有些意味不明,她擠眉弄眼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老爺子好著呢。”
鐘毓看不懂她那眼神,她也不深究,拿著程老爺子這幾天的記錄仔細看了起來,確認他無事這才放心。
她換好白大褂先去查房,剛走到病房前,就聽到葉敏聲音含糊不清的說道:
“爺爺,這奶黃包味道還不錯,你再多吃一些。”
程老爺子雖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但中氣倒是足了不少,他笑呵呵道:
“你也要吃,小姑娘家多吃些才能長得好,太瘦了身體可不行。”
鐘毓眉頭微挑,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過來。
葉敏跟程野年齡相仿,兩家算是門當戶對,葉敏動點心思真搞個聯姻什么的也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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