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世紀砍頭二十年

第41章 沒人懂自己

來到安莉臥室。

安莉已經從昏迷狀態蘇醒,她見到菲兒和徐思靈進來,想起來卻接連咳嗽。

“拉雅小姐...”

徐思靈認真打量安莉的狀態,臉色發青,說話帶著回鳴,胸口明顯還在發痛,再瞥了眼床邊染紅的水盆,看樣子咳了不少血。

這癥狀越看越迷糊,他來之前都抱著黃連阿膠湯白煮的心態,認為安莉應該還在昏迷,或者準備隨時入土。

真是肺鼠疫或者敗血癥鼠疫,現在這個時候安莉該入土才對。

現在還能醒著跟菲兒打招呼,真是奇了怪。

徐思靈將黃連阿膠湯交給女侍從,讓其喂安莉服下。

在女侍從的幫助下,安莉這才依靠起來。

“不好意思,拉雅小姐。讓您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一幕。”

菲兒寬慰幾句,在從徐思靈那知曉黑死病的傳播方式后,她就明白安莉會感染黑死病,都是因為自己。

安莉將黃連阿膠湯喝下后,菲兒忍不住關心。

“身體現在感覺怎樣。”

安莉吧唧了下嘴巴:“這湯藥挺好喝的。”

“誰問你這個了...”菲兒無奈頭疼。

這時內堡外敲起鐘鈴,大鍋的湯方已經煮好,他們端了出來,呼喊內堡的所有人圍過來飲用。

徐思靈見此離開了房間,他今天都還沒得機會喝湯方,準備下去喝一碗。

在徐思靈出去后,菲兒便示意女侍從將安莉扶躺回床上。

安莉雖然不愿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安心躺著。

“拉雅小姐,剛剛那個湯藥是干嘛的?”

“徐說是能治你病的。”

“那不錯,它比那個升麻湯好喝多了,您有機會也可以嘗嘗。”

說著安莉又吧唧了下嘴巴。

菲兒對安莉真是又愛又恨,好歹在拉雅家訓練長大的,怎么腦子思維跟常人這么不一樣。

“你現在覺得身體怎么樣,還難受嗎?”

“回拉雅小姐,身體...”安莉眼色稍微暗淡了些,“就是感覺身體好冷,然后胸口好痛...還一直咳血,我在前線打仗受傷的時候,都沒出這么多血...拉雅小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別亂說。”

菲兒不由想起徐思靈對自己說的話,他對安莉的病并沒有過多把握。

她猜測是安莉被自己感染后,一直在強撐著,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所以才導致的。

安莉看著臥室的天花板,眨巴眼,忽然胸口再次悶痛,忍不住咳起來。

“拉雅小姐,我有件事想跟您說一下。”

“什么事。”

“我從暈倒到現在,身體都很難受,甚至有些時候感覺呼吸困難...”安莉半瞇著眼,“如果我死了,您能不能把我的護甲和兵器交給徐思靈。”

“嗯?”菲兒不理解,“為什么。”

“我答應過他,要跟他來一場神圣且公平的決斗,所以我欠他一套護甲。”

菲兒更不解了,自己這兩個人背著她約好了什么東西。

安莉接著說:“我欠他的,給他不虧。可惜我的鎖子甲長袍是拉雅小姐花錢給我量身做的,他穿不下,唉...怕是只能拿去融了。”

“你都還沒死,說這些干嘛。”

安莉扭頭眨巴眼看著菲兒。

“我想拉雅小姐當我的公證人,我的身體很不對勁,我感覺我的身體很陌生,我沒法控制我的身體...我怕我以后保護不了拉雅小姐。您說過,徐的劍技和我差不多,我不信,我也不服他。但他腦子確實聰明,能夠治病,能夠救拉雅小姐,相信他不會太弱,肯定也能保護拉雅小姐...”

他的腦子確實聰明,不然他什么都沒付出的情況下,就能讓你欠他一套護甲,能不聰明么。

菲兒聽著安莉的話很無語卻不愿打斷。

“我聽人說,這個病很可怕,在南方很多得這個病的人,都沒辦法得到一個圣教徒的葬禮。”安莉怯生生請求,“拉雅小姐,我希望我死的話,能夠有個完整的圣教徒葬禮,這樣我想...”

“想什么。”

“我想見到上帝后,能夠跟他提個小小的要求,請他看我一生無重大過錯的情況,能不能讓我下一生,還能夠在拉雅小姐身邊,或者在拉雅小姐身邊做條狗也行。拉雅小姐,答應我,我死后您能不能養條狗,就叫它安莉吧。”

菲兒蔚藍色眼眸閃爍,她按捺住內心的情緒。

她很少將自己真實情感表達出來,她的表情向來都是視情況而變化,沒人能懂她在想什么。

“你會沒事的。”

安莉咳嗽,而后那副溫柔的眼神依舊怯生生,祈求的軟糯語氣。

“拉雅小姐,您還沒答應我呢...身為我的公證人,您咋不按流程來。”

“你這都跟誰學的。”

“戰場上,我給很多人當過公證人,這方面,我還挺有經驗。”

菲兒不由嘆氣:“我答應你。”

安莉笑得很開心,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看著安莉這沒心沒肺的狀態,菲兒真是似笑非笑地依在椅子后背,蔚藍色的眼眸真的在閃動。

安莉消停了后,忽然道。

“拉雅小姐總說我不懂您,但我覺得吧,拉雅小姐這么聰明,能懂您的人肯定很少,我不懂拉雅小姐是正常的,畢竟我笨嘛。”安莉心滿意足躺好,“如果一定要在拉雅鎮里挑一個最懂您的人,我覺得會是徐。”

菲兒忍不住挑起秀眉,好奇:“你怎么會這么想。”

“不知道...就是錯覺。他話很少,但話里都會有自己的目的,但有時又覺得他話里有話,反正我從他身上得到的感覺,和您身上差不多。”

菲兒默默搖頭,她不覺得徐思靈能懂自己。

或者說,她不覺得整個王國的圣教徒能懂自己。

信上帝和不信上帝終究是兩種人,你企圖另外一種人能懂能理解另外一種人,是不現實的。

她從不奢求別人懂自己,理由很簡單,因為她從沒跟人聊過自己。

從未袒露心聲,卻奢求他人懂自己,這不是綠茶么?

讓別人懂自己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表達自己。

她不相信上帝,或者說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神魔鬼怪,這種言語她從沒和人說過,就怕說出去嚇死人。

所以她不覺得徐思靈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