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韻背著雙手,走到差不多五十步的距離,隨后輕快地轉過身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朝燕裕用力揮了揮手。
燕裕沒有回應,只是一瞬間開啟了象咒。
幾乎是在同時,胸口被沖咒擊中的感覺傳來,遍布全身的真氣發出微微的震蕩。
假裝賽前行禮,實則不告而攻,換在任何一個人站在這里,說不定都要中招。
但燕裕不會。
因為他太過熟悉這個屑女人的臟套路——某種程度上,甚至還要勝過此時陳靈韻對她自己的了解。
旁邊的教官們也沒什么反應,畢竟訓練一切以實戰為考量,而實戰可沒有“賽前行禮”的規矩。
只要最后能贏,不管是騙、是偷襲,都在可以被容忍的范疇內。
不過……
“燕裕那個象咒,你們誰看清楚了?”戚昌平突然問道。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劉建軍。
能被選出來作為大學教官,這些出身鎮東軍的修士都有足以傍身的一技之長。劉建軍就是整個部隊里最擅長土行象咒,在這塊領域研究最深的修士。
“我做不到。”劉建軍言簡意賅。
“不是吧,老劉?”有人起哄說道,“直接開裝了是吧?”
“那是你不懂象咒。”劉建軍反駁說道,“象咒的行氣路線遍及全身大穴,不像其他咒術那樣屬于‘單行道’,所以施咒的時間也是五咒最長。”
“我目前做到的最好成績,是在0.2秒以內開啟象咒。但燕裕同學剛才的開啟速度明顯比我更快,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眾教官聞言沉默下來,而比試場上的燕裕仍舊站在原地,和五十步外的陳靈韻沉默對峙。
“怎么不打了?”有教官疑惑問道。
“在等陳靈韻繼續出招吧。”又有教官猜測說道。
“怎么可能是‘在等對方出招’?”戚昌平不以為然,反駁說道,“土行象咒耗費真元最多,被沖咒擊中還會翻倍,他如果一直站在原地被動挨打,真元必然會先于對手耗盡的。”
“倒也未必。”劉建軍繼續說道,“不用全程維持象咒,只要在攻擊來臨的一瞬間開啟,吃下攻擊后取消,耗費其實沒有那么大。”
“但金行沖咒無聲無息,他怎么保證自己每次都能及時開象咒?”
“留意對方的手勢?”
“那我可以擺出手勢不施咒啊,故意讓你損耗真元!”
“別的不說。”劉建軍忽然打斷了戰友們的議論,“仔細看,他確實已經做到了。”
教官們集中注意力,這才注意到他們討論的這段時間,場上的兩人雖然各自停留原地,但卻并非是在發呆。
陳靈韻抬手對準燕裕,做出了瞄準的姿勢,以無法預測的不規則頻率射出沖咒,然而全被燕裕毫發無傷地接下。
土行象咒的開啟跡象微乎其微,只有長期運行的話,真元才會在皮膚表面形成淡淡的灰色光澤。但即便大家全神貫注地觀察燕裕,也沒有在他身上看到類似的光華。
也就是說,燕裕應該是只有在進攻來臨的一瞬間,才短暫地開啟象咒防御抵消傷害——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明白啊!教官們抓耳撓腮。
“要不錄下來?”戚昌平冷不丁地問道,“既然看不懂,為什么不錄下來回去慢慢研究?”
眾位教官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去摸手機,卻發現落在教務室里——訓練時不帶手機,這是部隊里養成的習慣。
“我去拿。”韓在先立刻說道。
這位是專門教“神行術”的教官,此時將法術施展起來,整個人很快就跑沒影了。
再看場上,陳靈韻也放棄了繼續進攻,原地默默思索起來,似乎是意識到這種戰術根本沒用,所以不想繼續浪費真元了。
“戰術方面得做好銜接啊。”燕裕悠悠評價說道,“用沖咒來遠距離狙擊,如果這套戰術不起效該怎么辦,事前沒有考慮過嗎?”
“燕裕同學真是壞心眼。”陳靈韻笑瞇瞇道,“在教官們面前,給我留個面子怎么樣?”
“你如果只有這點水準,我還是會失望的。”
燕裕搖了搖頭,突然將神行術施展開來,朝前方急速沖去。
就是現在!陳靈韻瞳孔微縮,在燕裕即將沖至身前的瞬間,左手閃電般向上一拂。
水行潤咒。
作為五咒之中用的最少的咒術,潤咒的作用是打入敵人體內,阻塞經脈真元。但它的施咒距離比炎咒還短,只能通過貼身接觸來施展,所以就有了“都近身了,我為什么不用炎咒”之類的靈魂拷問。
然而,只要和燕裕交手過,就不再會有這個疑問。
炎咒的起手動作是單手掐訣,用真元鎖定位置,施咒處有隱約的紅光乍現,隨后騰起溫度極高的火焰。
雖然普通人可能難以捕捉那一閃而逝的淡淡紅光,但陳靈韻卻敢肯定,以燕裕的反應速度,絕對會在火焰騰起之前就避開攻擊。
只有在他近身的瞬間,發動毫無征兆的潤咒,才有機會將他擊中!
陳靈韻的手掌迅速上拂,看似即將滑過燕裕的胸口,但心里卻咯噔了聲。
真元傳來的感覺告訴她沒有命中。
燕裕在她抬手的瞬間,仿佛完全無視慣性般,從向前疾行突然切換成向后急退,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陳靈韻的這一記偷襲。
下方的教官們頓時齊齊瞪大眼睛,仿佛白日見鬼似的。
神行術急奔是有慣性的,哪怕中途取消法術,身體也會繼續維持速度向前。要想無視慣性急轉方向,就要施展能抹除慣性的登云術。
登云術能讓施術者忽略慣性和重力,進行任意方向的騰轉挪移,但在速度上并無任何加成,陳靈韻只要不中斷潤咒并且疾步踏前,他還是有被擊中的可能性。
所以燕裕此時的應對是“取消前行的神行術”、“施展登云術來抹除慣性”、“再次施展神行術向后急退”。這中間過程哪怕有半點滯澀停頓,也會被陳靈韻的潤咒所命中。
這家伙……這家伙……
戚昌平的腦海里面,突然冒出一句小說里的臺詞,叫做“此子實力近如妖孽”。
雖然聽起來極其中二,但用在此時卻是恰如其分:除了妖孽以外,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正如他所隱隱預料的那樣,接下來燕裕施展的一系列戰術,無疑將“妖孽之姿”這個詞詮釋得更加明白,以至于教官們雖然有意壓抑聲音,但還是忍不住此起彼伏地驚呼出來,全然忘了事先對燕裕“不知天高地厚”的評價:
“臥槽,左右雙曲連弓沖拳!”
“她不該用象咒擋的,這要被完全壓制住啊!”
“對,趕緊拉開距離……炎咒!這什么預判!”
“炎沖雙殺!不對,三殺!醫療團隊準備起來!!!”
“等下!她好像傷勢不重……”
“完整吃了一個炎咒兩記沖咒,怎么可能傷勢不重?!”
“沒燒傷沒流血!他根本沒用全力呢!”
“這是在放水吧?啊,是在故意放水吧!”
無視周圍同僚的各種震驚駭然,戚昌平緊緊盯著場上的戰斗局勢。看似是燕裕各種花式暴打陳靈韻,但后者雖然姿態狼狽,身上卻沒有多少傷害,說明前者施咒并未動用太多真元。
算上真元抑制手環的效果,差不多應該是出了三分力左右。
“這是。”戚昌平喃喃說道,“他是在打指導戰啊……”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周圍教官們卻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全場鴉雀無聲。
指導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