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有些晃，晃得裴暮蟬心里發堵。
陽光有些刺眼，透過船頭舷窗斜斜打在她的腳邊。想著昨天似乎沒怎么暈過船，怎么今天就開始了？
轟隆，船只慢慢離開淺海，船身隨著海浪涌動。視野中只有白色的波濤和藍色天空，海鷗在空中盤旋，鳴叫聲高亢。
許青焰習慣性走在前面，林晚粥下意識落后了一步。手背在身后，盯著他的腳跟，心里默默數著他走過的步數。
浪拍在欄桿上，細細沫沫的水花飛濺在許青焰的臉上。
他忽的想起林晚粥穿的似乎是半身裙，猛地一停頓，想提醒她靠邊一些走，免得被飛起水花濺濕。
一停頓，林晚粥沒注意差點直接撞了上去。
好在剎住了車，看不見腳尖，胸離他的后背只差一拳寬。后退半步，海風一吹，耳垂紅得像是石榴。
“往里面靠點。”他并未察覺出什么不對，只感覺只有兩個人在場有點尷尬。
“好。”林晚粥乖巧應了一聲，往里面靠了一些。
出海的船不止一艘，由于是淺海潛水，除嘉賓外還有道具組與專業的潛水人員在另一艘船跟隊出發。
浪潮聲涌動，他給周勉發了個消息，讓幫忙遞兩袋酸梅。周勉直接秒回，讓他在船邊等著，三分鐘內必定出現。
許青焰有些汗顏，本想說不用急，衣服忽然被后面扯了一下。
“嗯？”他轉頭。
林晚粥眨了眨眼睛，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像是要說什么悄悄話。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她聲音有些軟綿綿的。
平時唱歌好像不是這樣，挺冷的。
“許.....”
她吶吶出聲，后面兩個字怎么都念不出來，索性放棄。
“你.......你后來找過我嗎？”
“什么？”
“我轉學之后......”林晚粥似乎在猶豫，聲音越來越小，“我媽把我的手機收了，你原先那個號好像不用了。”
“記不清了，是不用了吧，中間遇到一些事情。”許青焰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說這些，不太想在鏡頭前說以前的事。
本想找個話題糊弄過去，不過見她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盯著自己，不由輕嘆了一口氣，心道算了。
“打過一次電話，被你媽訓了一頓。”
記憶早已模糊不清，他只記得那時正逢夏日雨季，一個人攥著手機偷偷爬上天臺上聽著官錦的嚴厲怒罵。
那時臉皮還挺薄的，官錦一針見血戳破了他的借口，臉臊得發燙。
后來，后來就沒在意這件事了。
彈幕密密麻麻，臥槽臥槽了半天，聽著兩人玄之又玄的對話，莫名有些發堵。
“該死，許狗不會和粥粥是青梅竹馬吧？”
“別慌，都是劇本，大明星是青梅竹馬，哪個腦殘編劇寫出的劇本。”
“一眼劇本怪，誰家青梅竹馬這么陌生啊，看他們也不像多熟悉的樣子，多半只是記不清年份的老同學。”
“我朋友躺下了，謝謝你，劇本俠。”
聽見他提起母親，林晚粥眸子微垂，目光黯淡了一瞬。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嗯一聲點點頭繼續跟著他往前走了。
許青焰回頭瞥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說錯話了。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想著早點拿到酸梅就回船艙。
現在時間還早，等會還要潛水，先得過且過吧。
周勉本想找個無人機載著裝有酸梅的袋子飛過去，從另一艘船上送過來。后來發現船速太快，海上有風，完全辦不到。
折騰了半天，周勉不得已在工作群求助，最后成功從同一艘船上的女工作人員包里分潤到兩小包酸梅。
“含一顆會好很多，要拆開嗎？”許青焰問道。
海上風大，他的深色襯衫迎風鼓起，眼角沒有笑容的時候顯得有些清冷。說話語氣也有些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起伏。
好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小天后，也不是老同學，只是一個臨時組隊的路人。
“好，謝謝。”林晚粥點頭，飛快的瞥了他一眼。
總感覺這人有種完成任務的感覺，說話語氣也比較客氣，卻沒有給人疏離的感覺。
她想找機會和他聊天，很多話想問，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林晚粥嘴里含著一顆酸梅，微低著頭跟在他身后往回走，情緒顯得并不高。酸味在舌尖一點點化開，酸到了舌根。
好酸，她瞇起了眼睛。
嘩啦，白浪拍打船身，海水飛濺。
許青焰回頭，說了一句，“往邊上靠一點。”
他突如其來的回頭，嚇了林晚粥一跳，一陣手忙腳亂的雙手捂住了臉。手指的夾縫還夾著那一包酸梅，顯得有些滑稽。
“干嘛呢？”他輕笑了一聲。
“沒......沒什么。”林晚粥轉過身去，含在嘴里的酸梅更酸了，舌根有些發麻，“你不用管我。”
“哦哦。”許青焰有些不放心的轉身，叮囑道，“那你跟上，小心一些。”
“好。”林晚粥別過臉。
直到許青焰繼續往前走了，她才亦步亦趨的小步子跟上，佯裝什么都沒發生。白浪水滴濺在她的熱熱臉頰，像是在熱鍋上灑水。
眼睛是不看了，耳朵卻依舊專心聽著他的腳步聲。咚咚咚，踩著他的步伐節奏往前走，樂趣橫生。
她發覺自己記憶里那個青澀的身影似乎在一點點模糊，或許從未清晰過，總之見過真人之后又模糊了。
進入船艙前，她大著膽子喊了一句。
“許.....同學！”
“嗯？”許青焰回頭，側臉干凈，一臉疑惑，“你叫我？”
“沒有，新歌的歌詞。”林晚粥別過了臉，從他身旁側身快步走了過去，心里那個印象越發的模糊。
只是兩人相處半天，盡管關系似乎并無變化，但空氣中那些隱形的氣氛正如同看不見的絲線，一點點結成網。
看不見摸不著，悄無聲息，卻真實存在，一點點向外輻射擴張。
回到船艙，林晚粥剛坐下，余光瞥見許青焰走到裴暮蟬面前遞給了她一包東西。隱隱約約看，似乎是酸梅。
剎那，她感覺口中含著的酸梅瞬間不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