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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靖難功臣的時代過去了第六十九章靖難功臣的時代過去了→:
即墨。
呂產望著傳到侯國之中的詔書發著呆,這封詔書對即墨呂氏實際上沒什么影響。但是他這個人有些任俠風范在身上,比較講義氣。
公車上書是他組織的靖難之役他是領袖之一。結果······
關東列侯現在的確是富貴至極了。
一場靖難之役得到了三代的安穩,大概大部分人都很是滿意吧,畢竟戰場之上拼死拼活的就是為了延續家族的富貴。
但是呂產有些難過,甚至比他離開長安,回即墨種花時還要難過,元從諸勛徹底被排斥出朝廷權力核心了。
更可怕的是,皇帝給了靖難功臣太好的待遇,世襲罔替,大大削弱了流動性,列侯們頭上一直懸著的那把劍被拿走了。
失去了權力的追求,失去了維持富貴的動力,結局如何顯而易見了,人的惰性就在這其中開始升騰。
呂產是劉詢的親舅舅,所以面對劉詢的選擇還算是克制,但是其他人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甚至有列侯直接不滿道:“皇帝這是什么意思,是懷疑老夫的忠心嗎?不如直接把老夫的心剖出來,看看是不是一顆碧血丹心!
有的列侯憤怒道:“拼上性命奉天靖難,最后社稷卻到了宗戚和士人手中,到了這些沒有出力的人手中,這難道是公平的嗎?”
所謂千人千面。
有人憤怒就有人安撫:“靖難本就是為了大漢的社稷存續啊。
現在大漢社稷蒸蒸日上,我們獲得了幾代的富貴,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這種帶著一點自我麻痹的思想逐漸蔓延到了整個群體之中。
是啊。
這不就是靖難的初心嗎?
從什么時候開始忘掉了這些東西呢?
就是從第一次覺得有些不公平開始,從第一次覺得受到懷疑開始,但皇帝終究沒做什么。
元從諸勛百年來消失了幾十家,若是讓那些消失的家族來評價,他們一定會給予皇帝最大的感激。
因為世襲罔替的誓言對于注重祖先聲名和香火的大漢人來說,還有什么承諾比傳承宗廟更重要的呢?
“就這樣吧。”
“不到關中做那三公九卿也沒什么。”
“我等是關東之人,就在關東之地,為朝廷鎮守。”“鎮守一百年,五百年,八百年,直到天命的終結。”這些聲音在各處響起,最后匯聚到了長安。
時間總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走過。
劉詢忙著處理各種國家的政務,經歷了短暫的三年沒有天災的日子后,無論是關中還是關東,又開始了各種各樣的天災。
幸好朝廷已經不是剛剛靖難結束時的疲敝之態,在劉詢君臣的治理之下,大漢的國力在快速的復蘇著。
古典國家就是這樣,不需要花費數十上百年去彌補科技代差。
在人可以決定一切的時代,只要君主有能力,王朝內耗不嚴重,人口沒有少的離譜,一個國家只需要十年就能從衰微一躍而起,成為一個空前強盛的帝國。
劉向不僅僅做了廷尉,劉詢要用刑律治國,非常看重他,為他升任了御史大夫。三公之一,位極人臣!
他精通刑律之道,處事公正,在民間的聲望很高他嚴肅的用刑律來規范官員的行為,整肅吏治,查糾了一大批不法的官員。
但他不是酷吏。
即便是最嚴苛的士子,也不能稱呼他為酷吏,他的大部分判決都非常符合道德觀念,起到規范社會風氣的作用。
他執法只是嚴格,卻并不酷烈。
在元封十二年的時候,劉向上書皇帝道:“關東三年之內經歷了三次天災,貧苦的百姓于是不能按時的繳納賦稅。
陛下您的恩典就像是天上的太陽一樣,下旨免除了十八個郡縣的賦稅,但是奸惡的胥吏卻依舊在蒙騙百姓啊。
依舊強迫他們交稅,百姓不得不變賣僅存的口糧之田,徹底失去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豪強就這樣作大了,踩著百姓的骨肉和鮮血,侵蝕著大漢的根基和底蘊。如果不加以控制,大漢的滅亡恐怕就在不遠的將來了。”
劉詢曾經被囚禁在膠東國中,廢為庶人,每日醒來就擔心自己被劉旦殺死,見慣了人間冷暖,知曉那些奸惡的胥吏對百姓來說有多么的恐怖。
他立刻下令讓劉向盡情去做,“卿所殺之人,皆朕所殺之人,卿勿憂,但做大事,朕必負之。”
你只管做,所有的責任都由我這個皇帝來背。
劉向感激涕零,愈發大力的打擊那種禍國殃民的豪強,尤其是犯下殺人大罪的更是絕無幸免,全都要黃泉走一遭。
這些事為他贏得了很高的聲望,然后他就遭遇到了刺殺。
再然后敢戰士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欽天監里走出了一個人。洛青。
無論是皇帝、王侯還是豪強百姓,都知道了洛氏鮮明的態度,打擊不法的豪強,洛氏義不容辭。
這種明顯到極致的政治表態讓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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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人震驚,因為洛氏就是天下最大的豪強大族,你自己砍自己?
雖然天下的豪族都知道洛氏看不上他們這種欺壓小民的做法,而且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但是以前最多以為洛氏會高高掛起。
就當作沒看見一樣,畢竟這是劉氏的天下,已經不是你姬姓的邦周了,就算天命落下,這又關你什么事啊?
況且,劉氏皇族自己都在這樣做,皇帝是收刮最狠的一個,而且還是合法的收刮,你來管我們做什么?
“我洛氏一生行事,還需要向你們這些蟲豸報備嗎?”
一道充斥著無盡鋒銳的聲音從昭城洛盛的口中傳向四方,一下子萬籟俱靜,只剩下無數暗流在平靜的水面之下涌動。
但是洛氏不懼,這不是亂世!這些豪強能做些什么呢?
朝廷一只手就可以壓的這些人喘不過氣來,更不要說加上洛氏,他們唯有待宰的份。
在這場朝廷打壓關中和關東豪強的戰爭之中,獲利最大的反而是關東列侯。
雖然限于嚴格的規定,侯國的土地不能向外延伸一寸,但是朝廷沒規定分家之后也不行,畢竟子嗣越生越多,能夠給予的財富卻是越來越少的。
除了昔年的萬戶侯國之外,列侯國本就不大,不需要推恩分割。所以貴族子弟,尤其是庶子自謀生計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朝廷同樣沒規定不能買商鋪和房產,于是就造成了一種奇特的景象,朝廷前面揮舞屠刀,列侯后面揮舞著小鐮刀。
朝廷宣講旨意,列侯揮舞錢帛,朝廷的刀上血跡斑斑,列侯吃的盆滿缽滿。
突出一個配合默契,將豪強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而且火力基本都被朝廷官吏擔了。
這種情況被上報給了皇帝,“陛下,先賢曾經說過,人在憂患的環境下才能生存,一旦安逸起來就會滅亡,列侯們不知道節制,這恐怕是衰亡的征兆啊。”
劉詢沉默了許久,最后只說了一句,“這世上哪里有長盛不衰的呢?這世上哪里有為了長存,而使自己陷于憂患的呢?
由他們去吧,只要不動分配給小民的土地,商鋪和房產就讓他們拿走好了,這是朕應該給的。”
皇帝的表態讓列侯們更加無所顧忌起來。
在這個時代,土地毋庸置疑是產出最高的寶物,擁有土地幾乎就擁有了一切,但是對列侯們來說,太過危險了。
商鋪和房產就沒有這樣的顧慮,即便是不留著收租,轉手一賣照樣是大量的錢財入袋。
有遠見卓識之人,卻見到了這繁榮盛景之下的危機,悲嘆道:“我們是軍功列侯,從馬上取功名,立下功績,綿延子孫。
得到皇帝的賞賜用以使家族富貴,維護我們的名聲,善待國中的子民,使天下之人崇拜我們的行為,敬仰我們的品德。
這是我們能發動靖難的根基所在啊。
現在卻為了一些蠅頭小利,一些隨時都會失去的浮財,而失去了這些根基。
這難道不是最愚蠢最短視的行為嗎?”
先賢早已將道理都說盡了,但人生在世,又有多少能看到百年之后?能看穿十年的人,都足以顯貴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雖然不是完全的正確,但卻足以代表絕大多數人。
沒人想到開學令的反對會這樣結束,同樣沒人想到抑豪強令的實施過程會是這么的戲劇化。
關東豪強的力量被重重打擊,列侯們忙著消化所得。靖難功臣開始凋亡了。
吾嘗誦《史記》、《漢書》,每嘆興衰禍福莫非皆有天定?
月之盈虧,歷時三旬,日之正偏,四時有變,何以功臣煊赫,不過一時,竟至于此。
復而誦之,此漢宣之禍矣,太縱、大賞、無戒,溺功臣,愛親近,遂使驕狂。太史公曰:“始未嘗不欲固其根本。”
然根本已歪,枝干何正?“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此正言哉!
夫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漢興功臣興衰盛亡,由此可知。——《史鑒·漢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