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叫我幻仙

第353章 不能讓他過得太舒服

伏彩嶺上空,有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緩緩飄落,女子纖秀貌美,靈動雙眸透著與生俱來的英氣,朝飛上來搖頭擺尾迎接的銀色蟲子招呼一聲。

“雪粒,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冰髓石,接著啊。”

皓腕輕揚,有三塊閃爍淡藍光華的亮晶晶寶石,拋向眉開眼笑的蟲子。

女子揉著吞吃了冰髓石湊近的雪粒冰涼腦門,笑嘻嘻打聽:“徐道長回來沒有?”

又給地面搖尾巴的老黃狗和斑斕大蜘蛛、蹲坐的金蟾,分別丟去不同的禮物,她每回前來,都不忘帶些吃的玩的物品,很受雪粒幾個歡迎。

男子皮膚稍顯麥色,笑得含蓄沉穩,是閉關多年破境而出的曾山郎,朝邊上院子走出的徐勝天抱拳:“給大師兄請安。”

徐勝天齜牙咧嘴笑道:“好,好,恭喜師弟苦盡甘來,久經磨礪更上層樓。”

與施禮的女子還禮打招呼:“一一,到屋里坐。你師父還好吧?”

伸手將兩人請進院門。

蒙一一回道:“師父說等兩年從暗界出去,要閉關潛修。”

她目光往另外一邊的院子張望,小聲問道:“大師兄,徐道長還在通道要塞,沒有返回來?木先生在嗎?”

師父想在閉關之前,將她和山郎的婚事辦完,不過這話她可說不出口。

徐勝天擺布靈果、拿酒待客,作為一個資深酒鬼,在他住處沒有茶水,笑道:“你們來晚了幾天,三叔五天前和一名前輩走出暗界,去定洲游歷化凡去了,三叔臨行前,還特意詢問過,得知師弟閉關未出。木先生早些年已經離開暗界,不知去了哪里?”

曾山郎稍有些錯愕,他是半年前晉級五階體修,想將修為穩固好了再出關,給師父和老祖一個驚喜,這回特意帶上蒙一一,哪料師父和老祖全部外出了。

師父要走化凡路,時間可就難說得很。

徐勝天要維持大師兄的威嚴,在蒙一一面前可不會隨意玩笑。

他心知肚明兩人的失望,從袖內拿出一個袋子,道:“三叔提前有安排,你們兩位的婚事,由我與老唐接洽商談,一應聘禮全在我手上,保管操辦得妥妥當當。”

三叔與寇老夫子在要塞寫字,磨礪幻心多年,破障而出,已經不能停下化凡腳步。

不知曾山郎還需要多長時日出關,便做了如此交代。

徐勝天將袋子交給對面,道:“木先生給你提前準備了一件護身內甲,一只曜金掌套和一柄五階劍器,另外還有你和一一的丹藥,里面有三叔和木先生給你的信。”

曾山郎接過袋子,沒有當即拆看信箋,與蒙一一傳音幾句,道:“有勞大師兄操心,我們回去與長輩商議之后,后續再做定奪。”

蒙一一臉上微紅,側坐著給地上的雪粒撓癢。

半個時辰后,兩人告辭離去。

徐勝天目送兩個身影消失在天邊,還有兩年暗界門關,除了大決戰之前送走的資源,后面賺到和發現采挖的三座礦山,五階和六階材料全都被三叔分幾次先后掏空。

他也猜不透三叔將海量的資源,用到哪里去了?

晉級六重樓,應該用不到那么多東西吧?

三天后,唐一劍從寶石城飛來,告知徐勝天,曾山郎和蒙一一的婚事,將往后繼續延期。

約一年后,暗界各勢力陸續往外撤出修士,等到暗界關門之前半年,里面空蕩蕩的幾乎不見人影,各處通道口外面,精銳隊伍嚴陣以待。

一名青袍少年負手漫步灰天暗地間,徘徊山嶺間不去。

直到某一天,天邊有如血紅光芒升騰,大地映照成瘆人的慘紅色。

“這才叫‘功德圓滿,功成身退’。”

少年臉上身上紅彤彤一片,喃喃自語消失在山頭。

通道口光漩急速泛動,往內收縮之際,少年突兀從中邁步走出,身后拉扯著一道拖拽的熠熠光彩,朝著吃驚發愣注視的孟山河、溫亦寧等人揚了揚手。

再一步走出,無數幻影漫天消散,如同出現時候突然。

沒有驚動此地布置得層層疊疊的大小陣法。

“葉……前輩。”

孟山河招呼一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暗自感慨葉前輩的實力深不可測,數萬修士大軍重圍之下來去自如。

待得通道口光彩徹底消失空中不見,人群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百年劫難,一朝結束,往后余生,他們將受用無窮。

百里之外,青袍少年目睹熱鬧景象,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口中吟哦:“褪去皮囊,無非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有一萬八千相。我本無相,亦有萬象……”

轉身往東走去。

他步伐不徐不疾,從群山綿綿走進茫茫荒沙。

頭頂有成群結隊歸心似箭的修士路過,沒有誰察覺下方悠然自得的少年。

跋山涉水,披星戴月,優哉游哉。

少年穿過山陽國,轉而走進西虞王朝,行程三萬余里,歷時近半年,尋尋覓覓來到深山中的“徒山鎮”。

他所走過的路程,皆是沿著徐源長前年游歷時留下的足跡。

找到鎮南二十里外的“夕水觀”,少年見到了一身青布道袍滿臉風霜的年老徐源長,灰白頭發和胡須,腰桿仍然挺得筆直,一雙仿佛看透世態炎涼的老眼,藏著一份與蒼老不符的迷茫和探究。

“老道長,慈悲!”

“福生無量!”

年老徐源長抱拳還禮,聲如洪鐘,上下打量著干凈俊美得象少女的小道士,荒山野外的,不是很太平,怎么會有如此標致少年人出現此地?

少年一眼便能看出破舊道觀幾人的跟腳來歷,道:“請問老道長,夕水觀主持郝道長,可還安好?”

徐源長猜測少年是其它道觀外出云游小道士,以前隨師父來過此地,說道:“郝道長前年冬天仙逝,目前夕水觀由老夫主持,道友是掛單還是上香?”

他便是掛單之后接任了夕水觀主持之位,因為另外幾名半路出家道士,經文誦讀不熟,沒有正式牒譜,不能登記成為凡間道觀之主。

少年隨著老道士走進破舊寒酸的正殿,上了香火,喝過茶水,繞著不大的山頂逛了一圈,看過菜園子、莊稼地,沒有告辭下山獨自走了。

“封閉修為靈覺,以身為障,尋求入凡破‘身障’,走的是‘水滴石穿’笨路子。”

少年看穿了徐源長的路數,與走街串巷或者凡塵底層打滾不同,那家伙選擇的是修行修身,平淡綿綿,波折磨礪將不足。

不過也符合那家伙內心深處的謹小慎微性子。

少年突然掃一眼東邊十余里外的高山峭壁,嘴角露出一絲邪魅笑容。

下一瞬間,少年出現在半山一座關閉的昏暗洞府,咳嗽一聲,驚動對面靜室內一位頭戴花環的彩裙嬌柔女子。

女子受到驚嚇,手中出現一條彩環,身上涌出濃郁黃霧,遁入巖石之中。

“是你!”

女子“看清”突然闖入她潛修洞府的不速之客,是害她無家可歸的小賊,她沒有顯身,氣憤叫道:“葉長夢,你賠我青藜山,賠我觀墨崖!”

要不是顧忌少年的實力,她肯定要打那小賊鼻青臉腫。

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少年用指頭揉了揉額頭,笑容可掬道:“巫瑤,我不是送了你一張紙條,讓你找徐源長賠償損失,徐源長也接下了我甩給他的破事,毫無怨言嘛,你自己將賠償與徐源長折算人情,不要現成實惠的,所以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少年伶牙俐齒將賬目算得清清楚楚,讓藏身巖石中的巫瑤一時難以辯駁。

“喂,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茶水都不請我喝一杯?”

“哼,惡客上門,恕不接待。”

女子氣得翻白眼,叫道:“你找我甚么事?”

少年在空蕩蕩簡陋石廳內踱步轉圈,氣定神閑像在自個家,道:“不是我找你麻煩,是你鬼鬼祟祟躲這里窺探我的朋友,是何意圖?”

巫瑤氣不過罵粗話道:“我喜歡此地山根氣運,關你屁事。”

她看到這無賴子就冒火,言語間也就不客氣。

少年齜牙笑道:“哈,巧了,我也喜歡這座洞府藏風聚氣的好位置,我在這里住下,巫瑤仙子,不打擾你的修行吧?”

“不行,這是我的洞府……”

“那我在邊上開辟一座洞府,咱們比鄰而居,相互有個照應如何?”

“你……”

巫瑤氣結,她從來沒有碰到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偏生修為實力奇高,她忍氣吞聲道:“你胡攪蠻纏到底要怎樣?”

這世道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啊,因為能管得了葉長夢的修士,整個千方界恐怕是沒有,孟山河、溫亦寧等六重樓高手,在葉長夢面前以晚輩自居。

少年笑得越發開心,反問道:“奇哉怪也,胡攪蠻纏的是你吧?你在此地不安好心覬覦我朋友,還不許我過問一二?”

見女子沉默,少年大膽猜測道:“巫瑤仙子,你莫非想找徐道友借種?”

“啊呸呸,你胡說八道有辱前輩風范,這里讓給你了。”

女子惱羞成怒往山石深處遁去,惹不起她躲得起,她去學庭地盤找一座山頭潛修,相信終有一日,能夠飛升去上界,有她揚眉吐氣的一天。

“哈哈,被我說中了,別走啊,咱們聊聊。”

少年笑得很純很天真,問出來的話卻不堪入耳,道:“巫瑤仙子,徐源長那般老邁不堪,你也下得了口?”

女子怒哼一聲,整座洞府突然“轟隆”一聲垮塌。

少年化作無形躲過巖石壓頂,出現在空中,道:“巫瑤,倒塌的青藜山西南坤位,你去地下尋一尋,當年青藜道友給后裔留下了寶貝,浪費了可惜。”

巫瑤的身影出現在北方十里之外山頭,顯得有幾分透明,問道:“你到底是誰?”

如此隱秘連她都不清楚,對方說得像模像樣。

少年揚了揚手,告誡道:“你今后別打徐源長的主意,小心將前程大道搭上,他不是你良配,走吧。”

女子沉默片刻,行了一個山鬼古禮,身影消失山頭。

少年自言自語道:“我這般盡心費力幫那小子,事后說不定還要落埋怨,說我擋了他的艷福,好人難做啊,所以……不能讓那小子過得太舒服。”

他目光掃過重重大山,最后落在一處數十里外的山匪窩子,笑道:“那破道觀沒有油水,幾個半路野道士,倒是藏了些不義之財……去做一樁生意吧。”

三天后的半夜。

月黑風高,一伙強人摸上高不過百丈的山頂,踢開后院柴門,叫嚷著持刀挾持三名身有殘疾的中年道士,威逼他們交出黃白之物,否則便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再一把火燒了破道觀。

三名當年從事過賊子、賭徒的道士,見過些江湖世面,百般討饒,痛哭流涕,只說財物在房間床榻下,山匪一番搜查,僅僅找出兩吊銅子。

燭火映照刀光,五名強匪是得了大頭領之令下山,找不出銀子回去交不了差。

正揮刀威嚇踢打當口,外面傳來老者聲音。

“貧道有些香火銀錢,別為難他們,都隨貧道去拿吧。”

五名強匪跳出來一看,是破道觀的老主持,一陣風能吹倒的單薄孱弱身體。

其中帶隊的小頭目喝道:“算你識相,破財免災,有人說你們藏了不少金銀珠玉。”

老主持念了一聲“慈悲”,腳下一個錯步,閃身到小頭目身后,右手一拳錘在其頸側,小頭目翻一個白眼,撒手丟了刀子軟倒在地。

“可惡!”

“好你個陰險老道,敢暗算……”

另外四名強匪喝罵著,幾把腰刀明晃晃朝著老主持當頭剁來,他們做的是刀頭舐血攔路打劫勾當,并不畏懼暗施偷襲的老道士,反而激發他們的兇悍戾氣。

老主持一腳踢出地上刀子,寒光一閃,當先一名壯漢左腿中刀,慘叫一聲滾翻地上,差點將后面三人絆倒,亂做一團。

趁著空當,老主持矮身躲過刀光,身法靈敏異常,一拳一個干凈利落將剩余三名強人打暈在地。

“好生奇怪,我以前練過拳腳工夫?”

徐源長源于本能將闖入道觀強匪給收拾,內心頗為疑惑惘然。

他很多事情想不起來,順勢一腳,將中了一刀鮮血直流還想偷偷摸刀的壯漢踢暈。

夜黑如幕,老主持皺眉苦思。

總覺著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