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帶著玉柳紫云剛回到府里,富安就迎了上來:“小姐,來了位客人要找您!”
難道是德親王?
葉念走進前廳,沒想到竟是通寶閣的掌柜蘇珦!
蘇珦急忙迎上來施了一禮:“蘇珦見過葉小將軍!”
“蘇掌柜怎么來了?莫非是我少了你的銀子?還是來找我討要玉鎖?”葉念徑自坐在了主座上,語氣有些調侃。
蘇珦這一瞬竟是覺得這葉小將軍的氣勢倒是跟自家主子有幾分相似!
“小將軍說笑了!”蘇珦看了眼身旁站著的伙計,伙計急忙將禮盒和銀票雙手奉上。
“蘇珦愚鈍,竟敢收小將軍的銀子,主子已經教訓過了!這是小將軍的銀票悉數退還!”
葉念蹙了眉頭,不知道他的主子究竟是哪個。
“這些是主子交代的謝禮,請小將軍過目,若是瞧不上了,通寶閣只要有的,小將軍盡管吩咐!”
伙計將禮盒一件件打開,葉念掃了一眼,這些東西的價值怕是比她今天買的貴了十倍不止!
“你家主子是哪個?”
蘇珦臉上的笑意一僵,這京中誰不知道通寶閣是洛家的產業?
“小將軍貴人多忘事,京中洛家的產業主子自然只有一個。”
洛家?葉念的迷糊勁兒瞬間退去!
富可敵國,商號遍布四國的洛家?洛貴妃的母家,蕭司煜的外祖?!
難道是蕭司煜送來的?
葉念想到那夜自己心情不好,對蕭司煜的態度有些惡劣,而且今早在城門口時他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臉色……這男人難道是想劃清界限才送了什么謝禮嗎?
葉念想到此,無奈地笑笑,也好!
她起身對蘇珦說:“這謝禮我收下了,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與他兩清了!”
蘇珦跪在刑部大牢的地上,心如死灰。
“蘇珦!”蕭司煜氣得咬牙切齒,“你還能干些什么!”
“本王只是讓你去送個謝禮,你竟能送個兩清!!”
“本王真想掐死你!”
葉釗剛從軍中回來,便從富安處得知阿念今日找了他好幾次,他心中已猜到大概,衣服也沒換,就朝葉念的小院走去。
紫云看到葉釗過來,忙迎上去:“主子一直在等將軍,這會兒睡著了,將軍稍等我去叫主子起床!”
葉釗叫住了她:“不必,等阿念醒了,讓她到書房找我!”
一個時辰后,葉念推開書房的門,只見父親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前。
“爹?”
葉釗臉上的哀傷一閃而逝,轉過身來擠出一絲笑容走向她。
他將手中書信遞給葉念:“容城的真相,等你看完這封信我再說與你聽!”
葉念有些疑惑,接過來抽出信紙,她看到最后一臉不可置信抬頭看向父親:“趙延書投敵叛國了?他竟是自殺的?!”
葉釗皺緊了眉頭,面色有些沉痛,緩緩點了點頭。
葉念不解:“信中說容城斷水斷糧被困兩月有余,可京城發兵最快十日便會趕到!若是調令最近的三州駐軍,最遲也只需七日!皇上為何不發兵?”
“朝中收到容城告急的消息后,我心中焦急第一時間便請命領兵前往,在第十日的辰時就趕到了容城邊界,當時容城已被商遼攻陷了。”
葉念心中大驚:“父親的意思是,容城告急的戰報被人有意壓下了?”
葉釗搖搖頭:“沒有證據,只有延書死前交給我的這封絕筆。”
葉釗想到了趙延書自刎的一幕臉上滿是哀傷。
葉念問道:“父親當年可有查過真相”
“無論真相如何,趙延書投敵叛國已成事實,沒有人會在意他是為了滿城百姓有條活路才放了商遼入城,也不會有人覺得他以死明志高風亮節!”
葉釗有些激動,紅了眼眶:“明知道最好的朋友遭人陷害,卻不敢也不能去查!如果背上投敵叛國的罪名,是要誅九族的,他兒子趙容當時才三歲!”
葉釗深吸了口氣,語氣低沉:“爹不愿提起此事,是因為這一戰是我這輩子抹不去的污點!”
“延書死前求我,無論如何要保住他妻兒的性命!我為了掩蓋掉他通敵的證據,毀了他親手寫的降書,殺了所有知道內情的官員和商遼的俘虜!最后在戰報上,將趙延書的死改成了陣亡。我當時心中充滿了憤怒,只想為他報仇,奪回容城后,不顧皇上回京的調令揮師討伐,一舉攻陷了商遼的國都!”
葉釗神色凄楚:“若我當時能冷靜一點,聽從調令回京,也不至于連你娘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葉念心里的郁結此時煙消云散!父親果真還是記憶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
她紅了眼睛,長舒了口氣,自己總算不欠他什么了!
葉念看著父親笑得歡喜,她心中對爹只有崇敬:為摯友,可屠一國;為摯愛,可守一生!
葉釗悲傷中卻看到自己的傻姑娘笑得沒心沒肺,頓時有些無奈,醞釀的傷感也淡下去七八。
葉念突然想起趙延書的兒子叫趙容,而密室里那封信署名也是一個容字,便開口問父親:“趙墨城就是趙容嗎?”
葉釗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延書雖然被貶到了容城,可他很喜歡那個地方,說是離家鄉近,也能實實在在為鄉親謀些福祉。兒子出生后就取了容城的容字。延書曾在信里跟我約好的,等他任滿回京述職之時就帶著容兒來府里提親,”
葉釗紅著眼睛笑了笑:“你當時都沒出生,他就篤定了說一定是他的兒媳婦兒......”
葉釗有些哽咽,轉身背對葉念將眼角的淚擦掉。
“你曾問我為何將趙墨城帶進了府里,現在應該明白了吧,若不是延書出了事,你們倆早就有婚約了……唉,若趙容能有他爹一半的秉性,你和他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爹當年是怎么遇到趙墨城的?”
葉釗仔細回想了下,開口道:“我那日參加完韓太傅的壽辰,返回途中,見前面有人吵鬧,堵住了去路,走近一看,是幾個登徒子在欺辱一個女子。”
“趙墨城挺身上前將那女子護在身后,遭受拳腳身上多處掛彩,也沒有后退半步。我欣賞他有些氣概,就上前趕走了那幾個登徒子。”
“誰知那女子居然是府中廚房采買的下人。”
“我細看這書生眉眼間像極了延書,便問他家中還有何人,他說是幼時喪父,和母親逃難去了密州投奔遠親,母親也沒多久就病逝了,孤身一人來到京城是參加今年的會試。”
“他年齡也與趙容一致,我看他帶著包袱,衣著清貧,又無處安身,就帶他回了府中。”
葉念問道:“爹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巧了嗎?”
葉釗點頭回道:“我當年不是沒懷疑過,可他一個清貧書生,舉目無親,又怎么會有能力打探出府中下人的采買時間,以此謀劃呢!”
葉念沉思片刻:“爹可知道趙延書和她夫人在益州商縣可有親朋?”
葉釗思索片刻搖頭回答:“沒有,當年戰事平定之后,我派人去找過她們母子,所有的遠親近親都沒有一絲線索。據查探他沒有親屬在益州。阿念,你為何有此疑問?”
葉念深吸了口氣,不想對父親有任何隱瞞:“爹,接下來我有事要告訴你,你別著急,慢慢聽我說!”
葉釗見她臉上神色嚴肅,便認真點了點頭。
“趙墨城書房中有一密室,大婚當夜他帶我進去過,里面是他雙親的靈位,也是在那夜我才知他恨爹入骨,他知道當年容城的真相,不!應該說是有人刻意讓他知道的‘真相’,他一直以為殺了趙延書的是爹你!如今想來怕是遇到爹,進入將軍府,最后娶我都是早已計劃好的!只是為了復仇!”
葉釗極為震驚!
葉念繼續說道:“如今趙墨城與沈秉文都屬意四皇子,出征前爹遇刺受傷,就是他們安排的,只是為了將我送到戰場。而且三皇子在烏石嶺中伏,怕也是他們在軍中安排了叛徒,本想借此一舉除掉三皇子和將軍府,幸得女兒提前察覺,營救及時,才沒有讓他們的奸計得逞!”
葉釗此時又是憤怒又是心疼!
“女兒查到趙墨城通過府中的管家秦商每兩月便會往益州商縣寄一封信,我猜測,與他通信之人怕是當年容城一戰的知情者!”
葉釗沉眸想了許久,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若說知情者的話,生死不明的只有一人:容城的通判吳則!”
“他是趙延書最信任的下屬,與商遼交涉也是由他出面,可此人卻在我到達容城時提前逃了出去,最后在追捕中腿上中箭摔下了山崖,當時并沒有找到尸首,有可能他還活著!”
葉念思索片刻,看向葉釗:“爹,我準備去趟益州!”
葉釗面色一驚:“胡鬧!那商縣那么大,你怎么找?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吳則很有可能已改名換姓,想找到他無異于大海撈針!”
葉釗嘆口氣勸她:“阿念,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即便趙墨城知道了真相,也不能保證他會改變心意!”
葉念搖了搖頭:“趙墨城可能也只是對付將軍府的一枚棋子,幕后主使另有其人。而吳則是最大的變數,只怕他手里有當年趙延書通敵的證據。若容城當年的真相泄露,不止趙墨城,將軍府首當其沖會受到牽連。所以,益州,我肯定要去!此人我必要除掉!”
葉釗知道葉念的脾氣,也明白她說的很對,既然攔不住,就決定放手支持她去這一趟:“何時動身?”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