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顛覆了在她心里的印象第231章顛覆了在她心里的印象
趙所料不差,長公主果然要求面見巴圖,親自參與談判。
這天晌午后,她就派了人快馬到青山口傳信。
青山口。
巴圖最近火氣很大,對和談之事他內心極是排斥,卻又不能真的不顧兩個兒子的性命,矛盾之下,他狂躁又焦慮,頭痛越發厲害了。
阿伯里整日在他耳邊勸諫,氣得他好幾次想拔刀把人給宰了。當然,巴圖知曉阿伯里所言所行,是為兀良汗考慮,可他就是不愿遂了他的愿,更不愿意承認,他發動南下之戰是錯誤的,是勞民傷災的舉動,這對剛剛繼承汗位的新汗王來說,影響甚大。
他不能輕易認輸。
寶音的到來,是恰到好處的一個臺階,巴圖甚至連拒絕和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而寶音很明顯清楚這一點,給巴圖的信里,壓根不是商議,完全就是訓斥與痛罵。
在兀良汗的都城,巴圖見過寶音,這是個外柔內剛行事果決的強悍女子。睿智、機敏,洞察世事。若寶音不是女兒身,這大晏天下可能就沒有趙炔什么事。
寶音沒有選在巴圖南下的時候來信,因為那時,她勸不了,來信反而示人以弱。而這封信時機剛好,不僅是當頭棒喝,還有高高在上的藐視,她痛陳巴圖的錯誤毫不留情,可字里行間又滿是痛惜,為兀良汗為他的惋嘆,情真意切。
斟詞酌句,恰到好處。
巴圖接下這個臺階,同意面談。
但是在面談地點的選擇上,又發生了爭執。
寶音要求巴圖單槍匹馬,一個人親自前往盧龍塞。
巴圖以及兀良汗一干將領卻不敢同意。兩個皇子已經成了階下囚,讓大汗單槍匹馬去盧龍塞,那不是找死嗎?誰敢保證大晏不會使詐?而且,若是巴圖去盧龍塞相變,那不等于低頭認錯?
阿伯里第一個跳出來拒絕,并帶著巴圖的意思,再赴盧龍塞面見寶音,要求選一個盧龍塞和青山口之間的地方,雙方同時派使者前往和談。
阿伯里是先汗王阿木古郎身邊的老人,認識寶音已經四十幾個年頭。當年,在寶音還是阿木古郎帶在身邊的一個小姑娘時,阿伯里就是阿木古郎身邊的謀臣之一。
他自認有幾分顏面,寶音既然想談,必然也是誠意滿滿,這個折中方案,他以為寶音會接受。
不料,寶音斷然拒絕。
只讓阿伯里給巴圖帶回一句話。
“要你兒子的命,就按我說的做。不然,三日內,你就能收到兩個兒子的尸體。十日內,大晏軍必將踏平青山口,收復寬城,北出松亭關,征伐兀良汗。我寶音,言出必行:明日太陽升起時,若見不到你的人,我將親自掛帥,遠征漠北。額爾古的河流、氈包,牧民的歌聲,我也很喜歡,打下來狩獵放牧,再好不過。”
阿伯里是晌午后回去的,算上路程,巴圖根本就沒有準備和考慮的時間。
時雍得知此事,滿是驚愕。
寶音長公主完全顛覆了她心里的印象。
那個雍容和藹,樸素簡約的長公主,平靜安詳的外表下原來有這等滔天的魄力。
佩服!
時雍看著西沉的落日,掌心在大黑的腦袋上輕擼著。
“大人,你說巴圖會來嗎?”
趙在書案前寫東西,聞言看一眼窗邊閑懶的一人一狗,慢慢收回目光,繼續寫:“會。”
時雍回頭,“你怎么確定的?”
趙:“巴圖別無他途。”
時雍道:“就算巴圖不怕死,兀良汗的臣公們也不敢同意他輕易上門送死吧?”
趙筆尖停頓一下,“長公主不會殺他。”
唔?為什么?
時雍輕輕瞄他一眼,她總感覺這些人之間有種理不清說不明的東西。
看趙不理她,拍了拍袍角,站起來。
“那我去看看暴躁小王子。若是明日他就回去了,往后說不定就見不著了呢。”
她走得風快,沒看趙什么表情。
謝放看著她出去,合上門,抬頭就見趙丟下了筆。
“爺,不寫了?”謝放拿過硯臺和墨條,正準備磨墨,就見趙拿起了衣架上的氅子,披在肩膀上,大步出去了。
謝放:……
來桑的腿傷離愈合尚早,只是他不再抗拒治療后,吃藥加外敷,如今已經消了腫。時雍和鄭醫官合計過,對他傷好后,那條腿能不能恢復如初,都不抱什么希望。
鄭醫官更是斷言,肯定無法復原。
非殘即跛。
時雍心知他說的是對的,在沒有手術條件的當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想要完全康復可能性極小。但是她不愿意放棄,每日都會前去看望一下治療情況,并陪來桑說說話,讓他保持好的心態。
今日從趙那里聽了消息,她猜測巴圖明日過來就會帶走來桑,特地仔細地告訴他,等以后傷口好起來,要怎么做復健,幫助恢復。
來桑聽著,懶洋洋地癱在炕上,似乎提不起精神,只拿一雙狼崽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盯住時雍。
時雍說完,看他還在出神,不由剜了回去。
“你可有聽見我的話?”
來桑道:“聽見了。”
時雍點點頭,“那你得記住了。復健對你的腿非常重要,但急不來,你得慢慢來,循序漸進地鍛煉……”
來桑眼睛瞇了起來,“你不幫我治了嗎?”
時雍看這家伙呆呆的,有理由懷疑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她對病人是十分負責的,絕對不愿意中途放棄任何一個人,不管這個人是來桑還是來四。
只是,目前的形勢,她不方便說。
“萬一我走了呢?我也不可能每日都在這里。”
來桑問:“你要去哪里?”
“二殿下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嗎?”時雍哭笑不得,淡淡道:“戰爭總會結束的,就算我不走,你也不可能被趙囚禁一輩子。我們也總是會分開的呀。”
來桑目光微垂,“我不想跟你分開。”
這是想不想的問題嗎?時雍聽著他孩子氣的話,再看他根本不拿自己的腿當回事的樣子,有點窒息。果然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根本不知道這條腿對他有多重要,而他面前的這個女子對他而言,有多么的不重要。
“你是個傻子嗎?”
時雍直起腰來,不悅地盯住他。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好心救治你,你還想賴上我不成?”
來桑面色微微一變。被囚禁這么些日子,他的膚色好像比以前白凈了些,人卻變得沉默了很多,他盯住時雍看了許久。
“如果我說是呢?你會讓我賴著你嗎?”
“不會。”時雍重重拍在他受傷的右腿上,“你啊,好好養傷吧。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很快,你就能回去做草原上人見人愛的小王子了。”
來桑那條腿受傷后,有些麻木,痛感不強烈,即使時雍敲得有點重,他也沒有什么感覺,只是不高興地看著她。
“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肯跟著我?”
時雍專心看他的傷,頭也不抬,“跟著你干嘛,去草原放牧嗎?聽說你們草原女子剽悍,我可打不過,不敢搶他們的小王子。”
來桑語氣有些急,呼吸都緊了。
“沒有別人。你若跟我,就只有你。”
時雍掃他一眼,搖頭失笑。
十幾歲的男子果然是最純情的時候,海誓山盟張口就來,仿佛一眼就能看得見人生盡頭似的,卻不知未來漫長,這世上真正能永恒不變的正是變化。
時雍默不作聲將他傷口處理好,站起來。
“好好歇著吧,我走了。”
她收拾東西,正要轉頭,來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喝了聲:“阿拾。”
時雍回頭望著他,“是我說得不明白嗎?”
來桑抿著嘴巴,抬頭看她,眼神巴巴的,那模樣竟讓時雍想到了大黑做了錯事時看她的無辜樣子,不由軟了語氣。
“別說傻話了。你還沒長大呢,等你長大了,會遇到心儀的女子,那時再說喜歡不遲。”
來桑幽怨地看著她,“誰說我沒長大?我很清楚我在說什么。我喜歡你,你就是我心儀的女子。我很確定,宋阿拾!”
宋阿拾!?
時雍自嘲般一笑。
可惜,她不是宋阿拾呢。
時雍推開來桑的手,淡淡道:“我相信你喜歡我。可是我另有喜歡的人。”
來桑喉頭梗急,眼圈倏地通紅,“是趙嗎?”
時雍笑道:“是呀,我喜歡他。”
“這個老賊,他有什么好?”
來桑憤怒地吼了一聲,張著嘴似乎還想說什么,就看到門口的趙。他負著手,高挺俊拔,面色安靜疏遠,看他的眼神沒有半絲情緒,卻叫他心口鼓脹得厲害,也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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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見,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