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paozw字:大中小第三百一十七章傳禮夜間模式→第三百一十七章傳禮:
晨光入戶,點亮了堂室,一樹紫薇的枝椏迎風敲打著窗框,在窗下落了一地的柔色。
書閣外,文仆探了探內里,見莊明道坐于案前,一手扶額,甚是疲憊的模樣。
自別院傳回莊翎月失蹤的消息后,莊氏已然派出了大批人馬去搜尋,卻依舊不得半分消息,就連別院的人都不知道莊翎月究竟何時離開的宅邸。
庭院外,莊凌峰一襲燕青伏枝服自外闊步走來,他行至廊下,向文仆使了個眼色,后者遂低首離開了。
莊凌峰踏步入內,見茶水滾了許久無人打理,遂親自提壺置于一旁。
“可有消息?”
莊明道眉頭微蹙,他候了一夜的消息,此刻的眼中滿是疲憊。
莊凌峰垂首,全了禮數,遂才開口道:
“查到阿月幾日前教唆身邊的護衛打殺了一個婆子。”
聽到這,莊明道的眉頭已經不自然地蹙起,他并未打斷莊凌峰的話,任他將事情娓娓道來。
“那婆子從前在如意殿伺候,貴妃清修后,便跟著被發放出了宮。”
“阿月近身的一個嬤嬤說,阿月從這個婆子手里買了點東西。”
說到這,莊凌峰頓了頓,有些話當真是難以啟齒。面對莊明道催促的神情,他呼了口氣,遂才道:
“她從那婆子手里買了些‘媚藥’……”
此話一出,莊明道神色一愣,仿似未聽清一般,“你說什么?”
莊凌峰沉了眉目,再道:“一種可惑人心智的媚藥。”
“不可能!”
莊明道頓失了尋常的儒雅姿態,憤怒地拍桌而起,“我莊氏的姑娘怎么會碰這種下賤的東西!?”
莊凌峰見莊明道氣得面色微紅,似乎根本不能接受這個說法。因而,他放緩了語氣,盡量讓自己以和緩的態度解釋清楚。
“阿月為了試那藥的效果,命人去花巷捉了兩人試藥,她欲知曉那藥可用的最大藥量,反復拿那二人試藥,導致那女子于夜間死于床榻之上,男子亦癲狂似牲畜一般。”
“此事,寒城府已經開始著人調查,父親若是不信,可派人一問便知。”
莊凌峰提及寒城府之時,便見自己父親的神色瞬間冷靜了下來,寒城主府向來做事公道,莊凌峰敢讓寒城府作證,那么此事便十有八九為真了。
見莊明道面對佐證不再言語,莊凌峰繼續開口道:
“父親,阿月自小便貪戀裴氏主母的位子,能讓她用上這等藥物的還能有誰?”
裴氏九公子……
這個念頭一起,莊明道眼中當即浮現出一抹沉重,他很快便想到了莊翎月此舉可能給莊氏帶來多大的災禍,原本疲憊的身子似被抽去了力氣,跌坐在了寬椅之上,置于案幾之上的手也不由地握緊。
“阿月跟裴氏大長老走得頗近,她敢起這個念頭也不是沒有依仗。”
莊凌峰繼續道:“再者,若非她有意避開眾人,別府的小廝怎么會不知她何時離府。”
“那邊三日沐浴已過,太祀傳禮在即,靄山之上滿是裴氏的人,她若當真成功了,裴氏早該派人來報消息了,就怕她自作下賤,卻將裴九公子得罪了個徹底。”
說著他又頓了頓,提了提聲調,“父親,那藥可是毒啊,若她失敗,未能讓九公子點頭,裴氏如何肯放過她?”
此話一出,他便見莊明道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三分,遂又放緩了語氣。
“就算我們不依不饒,怕是也得不來裴氏一個交代,卻可能被反將一軍,任此事被捅到寒城府去,屆時寒城府再聯合花巷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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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士面前,我莊氏可丟得起這個臉?”
莊凌峰字字句句,說得莊明道越發沉默。
他是清楚自己這個父親的,莊氏有太多子嗣,因而子嗣在他眼中遠不及家族的利益與榮光。
兒時莊翎菲死于裴氏府中,為了不給世人留下莊氏姊妹相殘的污名,他以“人小不懂事”為由保下了莊翎月,眾人皆道莊大姑娘得家主厚愛,但莊凌峰清楚,這不過是他們的這位父親為保全莊氏名聲而給的借口罷了。
眼下,天下文士聚集江淮,莊翎月卻敢做出如此下作的事。莊凌峰斂了斂眉目,唯怕眼中不經意浮出的笑意被莊明道看到。
他的這個好妹妹,這些年不斷掙得大名聲,搏得了父親的歡心,讓外人提及莊氏便只會道她莊大姑娘的名號,如今卻自己將如此大的把柄遞到他的面前,這股子蠢勁當真是沒變,到底是不如阿菲,枉費外人還給她冠了才女的名聲。
驚雀別枝,倒是喚醒了屋內的人,莊明道沉思了良久,遂才開口對莊凌峰道:
“你在祭禮之前,先去探一探裴氏的口風……”
他頓了頓,深深嘆了口氣,“人,我莊氏可以不追問,但莊裴二家的情誼不能因此事被破壞。”
莊凌峰垂首稱是,唇角的笑意卻是如何都壓不住。
天光流轉,暈染過案幾之上,莊明道似無意般掃過莊凌峰的神色,卻又恍若未聞地收回了神色。
世家大院之內多的是淡薄的人心,他是這般成長起來,他的子嗣亦然。念及此,莊明道罷了罷手,便讓人退下了。
五日過后,裴氏傳禮,同時邀天下文士同觀大禮,裴氏以此大祭拜謝先圣南傳文法禮教,授天下人明德智慧。
清晨,惜蘭園內,一隊文仆手持冠冕禮帶、太祀正服垂首走過廊下。今日主家正式傳禮,太祀接命主持祭拜大典。
前院處,管事垂首接下太祀的召令,心中的大石至此才放下,既然家主肯傳禮,那么此事便當該如主上所言,歸落于“以大局為重”。
他看了看前庭仆從垂首而過的場景,不由松了口氣。今日一早,青山軍的人便離了府,這府中一連多日的沉悶終是得以舒展了。
太祀的寶駕很快候在了府門之外,內侍垂首恭候,亦如往常。
管家吩咐著眾人按禮制恭迎,未久便見老者身著太祀長服款步走了出來,玄金二色彰顯著太祀首席長老的尊貴。
管事正垂首間,卻見一名青衣男子匆匆自府門之外趕了進來,他踏過太祀內侍恭迎的正道,在輝煌的天光下踩出一片雜色來。
男子是惜蘭園的仆從,本不該這般沒規矩,但事出緊急,他也顧不得了。
他快步走到管事身邊,低語了幾句,瞬間便見管事神色大變。
老者微蹙著眉頭看向二人,隨即便見管事匆匆走了過來,他看了看府門口迎候的內侍,對大長老道:
“主上,慶芳院派上山的女子被直接發放了,莊氏那邊依舊未見去的人歸府……”
“今日一早,裴相衣的藥侍帶著新鮮的藥材去了祖宅那邊,對外是說老夫人身子不太爽利,但那藥卻是滋補陽氣所用,絕非老夫人用藥。”
得聞這兩句,老者眉間蹙得更緊了些。
“我們的人看到,今日一早五長老是被青山軍押著離開宅邸的。”
管事頓了頓,話語間滿是懇切。
“主上,莊氏那女娘怕是下了狠手,家主這是要秋后算賬,去不得啊。”
老者定靜地聽完管事的話,沉默了良久,就這般站在太祀迎接的隊伍之前,如大風刮不動的山石,他身后的不遠處便是惜蘭園那一片花田,時而能問道幽幽的沁香,他的前方是天光灑了一地的青石路和那高闊的門庭。
此刻那些候著的人為他太祀大長老的身份而彎腰垂首,那是裴氏賦予他的榮光。裴氏面對天下人執禮,他不可缺席,更不能壞了祖制。
良久,老者深呼了一口氣,他理了理衣袖,而后甩手走向了迎接的內侍,由得眾人簇擁著上了寶駕,往執禮之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