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女

第248章 中秋來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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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秋佳節,祭祀月神娘娘,今年王春兒出嫁了,王家大房又少了一個人,顯得有些兒冷清,一如往年那般,王婆子讓大房的人都去正屋一道吃飯過節。

王元兒應了,故作不看張氏那撇嘴撇舌的樣子,反正阿爺阿奶大家都有份,他們過去吃個飯又有啥的?

人少了,也就沒分桌,一家子圍在桌邊,有孩子吱吱喳喳的叫,倒也熱鬧,便是王敏兒那閨女,也還沒被接回去,咿咿呀呀的叫。

王老漢看了一眼桌邊上的孫子孫女,寶來還被王元兒抱在懷里,手里拿了一只木勺子自己往嘴里塞飯,吃得滿嘴滿桌都是,王清兒則時不時夾菜給王蘭兒。

大房的兩個小孩兒都還小著呢,王春兒又出嫁了,這勞動力又少了一個,只怕也忙乎。

“元兒,往日都是春兒在帶寶來,如今她出嫁了,你和清兒還忙活鋪子和家里的事,寶來就放來正屋,我和你阿奶幫著帶吧。”王老漢突然道。

王元兒愣了一下,道:“阿爺,這怎么好,寶來可皮著呢,你們帶太費神,也累。”

小寶來正是剛學會走在小跑的年歲,這一下子跑得快,老人家怎么追的上?

張氏道:“就是啊,爹,娘,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哪能帶得了他們。”

她的意思可不是心疼兩個老家伙,而是他們帶孫子,家里的事誰干?難道是都丟給她?那可不行。

“怎么就不能帶了?我腿腳還靈便著呢!”王婆子白了張氏一眼。

“如今家里我和你阿奶都閑著,鋪子有你二叔他們,你們也有你們的事兒,反正閑著也閑著,等你忙完了再接過去帶也是一樣。”王老漢看著寶來道。

張氏立即嚷叫起來:“爹,娘,你們那里得空了,家里事可多呢,就枝蓮回來住幾天,我都顧不過來,盼著娘幫著呢!”

“她也不是在這常住,如今唐家不是沒事兒了嗎,敏兒總會來接她的。”王婆子冷眼瞧著她:“你是想躲懶不干活吧,虧你還是當娘的婦人,這么懶,怎么當主家婆?”

“我……”

王二拉了一把她的手,輕叱:“聽爹娘的安排就是。”

張氏不甘地一抿嘴,輕哼了一聲。

“蘭兒也快八歲了,也能帶的。”王元兒見此,就看向蘭兒笑道。

“阿奶,我可以帶弟弟的。”王蘭兒聽了便抬頭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年頭,農家里的的孩子誰不是一個接一個往外蹦的,都是一個帶一個的,七八歲就帶著弟弟煮飯洗衣的,比比皆是。

“她都還是個孩子,想著玩,怎么帶?如今的娃兒可要看緊些,我聽說前陣子隔壁鎮的出了拍花子,專拐了小孩兒去。”王婆子沉著臉說。

王元兒臉一肅,這個事她也聽說過了,還特意吩咐過蘭兒不要隨便信了那些個陌生人的話,也不要自己一個人去了偏僻的地方玩兒,就怕遇著拍花子的。

王清兒撞了撞王元兒的手,道:“大姐,阿爺他們也說得對,就不用整天看著,反正我就在鋪子上,要是沒空了就讓阿爺他們幫帶著唄。”

王元兒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便笑道:“那就要麻煩阿奶阿爺了。”

“就這么定了。”王老漢點點頭,轉而又和王二說起鋪子上的事來。

王元兒偶爾插口一兩句,突然看向王福全,這小子今晚是不是太安靜了點,竟然就沒說過幾句話?

“福全,你跟著二叔管鋪子,這陣子可都學到什么了?”王元兒隨意地問。

王福全心不在焉的,好似沒聽見,也沒答。

“福全?”

王元兒的聲量大了點,整桌子的人都看向王福全,張氏一拍他的頭,道:“你大姐問你話呢,是失魂了還是怎的?”

“娘,你打我作甚,痛死了!”王福全摸著頭干瞪眼。

“你大姐都問你兩聲了。”王二瞥向他。

王福全看向王元兒,道:“就那樣唄,能怎樣,我又沒你能干。”說著把碗筷一推:“不吃了,今晚河里放燈,我和表哥去河邊看花燈。”

說著,也不等幾人反應,跑了出去。

“這死小子,你飯都沒扒幾口哩!”張氏在后頭叫:“早些回來。”

王元兒看著王福全消失在黑暗中,眼睛瞇了起來。

吃過團圓飯,王清兒幫著收拾了桌子,王元兒則是去幫小弟他們洗澡,待得洗好了,院子里已經擺了供桌賀月了。

桌上有瓜果,月餅,田螺,栗子,還有香燭,擺了滿滿一桌,十分的豐盛。

月朗星稀,月光皎潔,夜靜得可以聽到左鄰右里的細碎的談話聲。

叩叩,有人敲響了院子門。

此時院門并沒關,看過去,竟是崔源。

“喲,崔大人來了,正好擺開桌子賞月,快來。”王老漢迎上去。

崔源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東西,笑道:“來得倒是及時。”又給王老漢遞上一瓶酒:“也不知王老爹喜歡不。”

王老漢眼睛一亮,搓著手接過,道:“來坐就好,怎的還帶酒了。”

“坐倒不坐了,我就是看河邊那里放燈,人多怕生事,就想過去巡一下。”崔源微微地笑,又看向王元兒:“不知王大姑娘是否愿意陪本大人走一趟。”

“愿意的,怎會不愿意,元丫頭,去,快去,拿個燈。”王老漢迭聲代應,又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月光,呵呵地笑:“今晚月兒夠圓夠亮,也不用拿燈了,路肯定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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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兒瞧著自家阿爺那歡喜的勁兒,一挑眉,看向崔源。

一瓶酒就把她阿爺給收買了,你夠行的。

崔源笑瞇瞇的,以眼神反說回去,過獎過獎。

“大姐,你去吧,今晚我帶小弟睡。”王清兒擠眉弄眼地笑。

王元兒瞪她一眼,將王寶來塞到她懷里,對阿奶道:“我去去就來。”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王婆子看不到人了,才略帶不滿地看向自家老頭子:“你怎么就這么著就答應了呢?”

“啥?”王老漢拔開瓶蓋,一聞那酒味兒,只覺心都醉了。

“元兒還是個未出嫁的大姑娘,天這么晚了,你讓她跟個大男人出去,這像話嗎?”王婆子有些氣急敗壞。

王老漢一愣。

“可不是嗎爹,要知道這男未婚女未嫁,又是花前月下的,要有個什么首尾的,傳出去可就丟死人了。”張氏一臉尖酸地道。

“我大姐又不是王敏兒那蠢人,她才不會做那些個丟人現眼的事,要人幫著收拾尾巴呢。”王清兒聽不下去,哼了一聲:“我大姐和崔大人可是君子之交,遵守禮儀的人。”

王敏兒那個事,可是張氏心口的痛,也是王家的痛。

王清兒這話一出,張氏臉色就變了,便是王婆子也臉色大變。

“清兒,胡說什么,這話是你該說的么?”

王清兒撇了撇嘴,道:“阿奶,是二嬸先口出狂言,我大姐是什么人,家里誰不知道?也就二嬸,胡說八道,不把侄女當侄女。”

“喲呵,你這小蹄子,我難道還說錯不成,這話本子都有得說,花前月下……”

“夠了。”王婆子一喝,又聽得隔壁院子聲音似乎靜了點,便壓低了聲音,叱道:“有的吃喝還堵不住你的嘴,這話是隨便說的嗎?忘了敏兒的教訓嗎?”

張氏不服氣。

憑什么,她敏兒做錯了事兒,就該被嫌棄,王元兒呢,這么的明目張膽和個男人在大晚上出去,就這么的維護?

“收收你的口吧。”王二一扯張氏,冷著臉道。

張氏哼了一聲,嘟嚷道:“我又不是故意要亂嚼舌根,我不是怕她一時頭腦不清么?崔大人可是人中龍鳳,又是大官人,長樂鎮哪家姑娘不喜歡?”

眾人都沉默下來。

“行了行了,賞月吧。”王老漢滿心煩躁。

他開始就覺得王家欠崔源良多,崔源來王家也是常事,和元兒也說得來,只是叫她陪著去河邊走一走,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哪會想到男女之情這一上頭去?

“爹,娘,我這做二嬸的,是管不了元丫頭,可你們是阿爺阿奶,有些事可要替她作主才好。”張氏忍不住又酸溜溜的說了一句:“咱們這樣的人家,攀高枝攀上了就罷了,攀不上,只怕又要賠上夫人又折兵。”

王清兒氣哼哼地瞪她,這二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沒句好的。

王婆子沒做聲,眼里卻滿是擔憂,等拜過月娘娘回到屋里,忍不住問老頭子:“你說,崔大人到底是個啥意思?要真是看上咱們元兒,就該遣了官媒來提親,若不是,那也該避著些,這樣不清不楚的,算個什么意思?”

王老漢抽著水煙,道:“元兒這事,只怕難!”

“啥意思?”王婆子皺眉。

“老二家的說得也對,咱們這樣的人家,哪高攀得上?”

王婆子一抿嘴,有些惱火,道:“明兒我就去找朱媒婆。”

“你別胡來,這事先問問元兒,她是個啥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惹火了她只怕這事更難弄。”王老漢立即阻止,想了想又道:“我看崔大人也未必不是沒有心思,不如先問問元兒如何。”

王婆子聽了,只得按捺下來,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