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謀卿色

第12章 拈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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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閣共分五層。

一樓是大堂,中央設有精美絕倫的圓臺,呈蓮花盛放之勢,不斷有歌姬舞娘上臺獻藝,供臺下喝酒品茶的客人們觀賞。

二至三樓則是雅間,因大雍以左為尊,所以位置越靠左的房間接待的客人身份便越尊貴顯赫。

三樓左側那間最為寬敞奢華,大到房屋構造陳設,小至擺件裝飾,皆是精心安排,但卻常年空置。

有人玩笑說,那間房恐怕只有天子來了才能派上用場。

四樓是閣內姑娘小倌們的房間,若是遇到中意的客人,他們也會將其帶入房內單獨交談獻藝,至于是否留宿,也需看雙方意愿。

而五樓,則只有拈花閣的主人獨居。

在容久的馬車停于拈花閣門前的同時,一名仆人打扮的少年敲響了五樓那間房門。

不等里頭的人回應,他便急慌慌地推門而入。

房內那人坐在菱花鏡前,長發如瀑。

他執起螺黛,淡淡掃過長眉,鳳眸流轉間風情萬種。

少年顛顛地跑進去,俏生生的小臉上滿是焦急:“原先生不好啦!”

“……這是什么話,我好得很。”

原顏朱嘆了口氣,這才轉過身來,語露責備:“知更,說過多少次了,莫要咋咋呼呼的,當心賣你去做苦力。”

名為知更的少年憨憨一笑,一雙黑亮杏眸彎成月牙,本有些呆傻之氣的臉頓時生動起來。

“說吧,又出何事了?是又有新來的客人要進三樓那間房,還是不聽規矩動手動腳?”

原顏朱站起身,不以為意地撫平衣襟褶皺。

他身量極高,但骨架單薄,又男生女相,因此,即使衣著艷麗,點唇描眉也并不違和。

反倒別有一番風韻。

知更這才想起自己是為何事而來,趕忙道:“哎呀不是不是,都不是,是千歲爺來啦!”

原顏朱動作一頓,蹙眉道:“東廠那位?他怎會來?”

知更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不清楚,但馬車已經到門口了。”

下一刻,只見絳紫色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沖出房門,余下一句話傳入知更耳中。

“這倒真是稀客,我去會會。”

知更一跺腳,急忙追上去:“原先生!你等等我!”

一樓。

沈鶯歌甫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曲水環繞蓮花狀的圓臺,又四通八達地延伸至各個隔間,水流各不相交,不時有酒杯從水中飄過,被侍立在隔間內的下人取出,放到主子的桌上。

說是隔間,其實并不像二三樓那樣是可以完全封閉的雅間,只是用屏風將一張張桌子隔開,面向舞臺的一面建有半人高的欄桿。

既為客人留出些許私密空間的同時,又不耽擱欣賞表演。

逐暖駕著馬車先行離開,門口的小廝便只將他們三人迎了進來。

拈花閣從前也并未來過如此“特殊”的客人,小廝只能先將他們引上樓。

浮寒在小廝的帶領下走在前方,容久和沈鶯歌跟在他們身后。

剛上二樓,便瞧見樓上走下來一位身著紫衣的男子。

原顏朱搖著折扇迎上來,未語先笑:“哎呦,我說今兒個窗前的喜鵲怎么叫個不停,原來是有貴客登門。”

他躬身抱拳向浮寒行了個禮,這才朝那小廝道:“你先下去吧。”

正不知怎么辦的小廝松了口氣,恭恭敬敬地退下。

原顏朱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不著痕跡地掃過一圈,重新看向浮寒:“您就是……千歲爺?”

浮寒揚眉:“怎么?還需驗明身份?”

原顏朱連忙道:“在下不敢,從前只聽說過千歲爺的風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浮寒哼了聲,不做言語。

沈鶯歌暗暗瞟了眼身旁的容久,不得不說,這人演戲的功夫倒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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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侍衛的形象還真像模像樣的。

說話間,只聽樓上傳來一聲痛呼,緊接著便有咒罵聲響起。

“你沒長眼啊?撞壞了本少爺,你這條賤命賠得起嗎?”

另一個少年音已經帶了哭腔,他語無倫次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顏朱啪的一聲收了折扇,朝浮寒略一頷首:“讓您見笑了,在下先去處理一下,見諒。”

他轉身上了樓。

浮寒回頭和容久對視了一眼,也立即跟上。

三樓樓梯轉角處,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帶著兩名家仆,將知更堵在了樓梯口。

方才原顏朱一眨眼便沒了人影,知更急于追上他的腳步,一不留神,便和這人撞在了一起。

此刻,滿臉醉意的男子正拽著知更的衣領,眼看就要揚下去。

知更害怕地緊閉雙眼,等著疼痛降臨。

然而痛感并未如期而至,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男子的手腕。

他抬起頭怒目而視:“誰多管閑事!”

酒氣撲面,原顏朱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訕笑道:“陶公子,您何必同一個下人計較,豈不有失身份?”

此人名為陶文揚,是都察御史陶策的幺子,和韓桐一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但兩人并不對付,常有口舌之爭,氣頭上時也動過幾次手。

現如今他在吏部謀了個閑職,卻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若不是靠著他父親的關系,他本是沒有資格到樓上來的。

陶文揚還欲發作,卻發現被原顏朱握住的那只手動彈不得。

他橫眉怒道:“怎么?你還想對本公子動手不成?”

原顏朱松開手,側身將知更護在身后。

“您誤會了,是在下教導無方,沒管教好下人,這才讓他不小心沖撞了陶公子,原某在此給您賠罪了。”

“不如這樣,陶公子今日的花費都由拈花閣來出,您只管盡興,也算是原某聊表歉意,如何?”

陶文揚冷哼一聲,正欲拂袖離去,卻撞上了沈鶯歌幾人。

他根本沒看清來人模樣,才壓下的怒氣便又冒了出來,跟著醉意一同上了頭。

陶文揚破口大罵道:“又是哪個不開眼的!”

浮寒身后就站著容久,他一步都不敢退,只能迅速思考應對之策。

只是沒等他作何反應,容久便閃身上前,抽刀抵上了陶文揚的脖子。

不同于之前在談笑間殺人的壓迫感,披著侍衛皮的容久,渾身都冒著生人勿進的寒氣,仿佛能凍出冰碴子。

他長眉微壓,嗓音低沉:“放肆。”

兩名家仆見狀頓時驚呼,卻無人敢上前制止。

陶文揚被他的眼神凍了個激靈,脖頸上的刀鋒讓他竄起一身雞皮疙瘩。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瞇著一雙醉眼看向面前的三人,想要記下他們的面目,等脫身之后再伺機報復。

戴面具那人看起來應是他們的主子,陶文揚對這人有點印象,但并不清晰。

只隱約記得,好像在哪見過一個人,也是戴著這樣的面具。

至于另一個身形略顯瘦小的……完全不認識。

倒是拿刀抵著他脖子的侍衛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陶文揚正要開口,卻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

銀白面具……眼熟的侍衛……

他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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