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奉陰違、暗度陳倉,只要是個人,那就沒有不會的。
“哪有這么簡單……”章瑛喃喃著。
章振禮見狀,問:“你從廣客來回來就鉆牛角尖,陸念到底和你說了什么?陸念不是你能應對的……”
“我怎么了?”章瑛氣道,“我是比不了她,可我……”
“你要真想和她比,”章振禮打斷了她的話,“陸念當初給她母親在相國寺供往生牌,可沒管誰同意誰不同意。
她不在乎她繼母,你在乎你嫡母,那你就把事情辦漂亮些!
辦法已經教給你了,我和二弟和你說這么多、是不是為了你好,你心知肚明。
莫要再傻乎乎地鉆牛角尖。”
淚水越流越兇,章瑛掩面痛哭起來:“你也不懂的……”
她哪里是單單為了給姨娘磕頭?
她是想從母親的反應里知道,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以才一而再地向母親請求。
母親越是不答應,她的心就越下墜,沒有底,不知道會落到何處。
萬一、萬一姨娘真是被害的,而真兇就是最疼愛她、呵護她的嫡母,她要怎么辦呢?
是視若無睹,渾渾噩噩享受現在的一切,還是……
還能是什么呢?
其實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不是陸念,她不會、也沒有能力和嫡母魚死網破,她能做的就是給姨娘上個香。
她也僅僅只是想上個香、磕個頭而已。
為什么母親不能答應她呢?
一份香火的事,中元拜一拜,轉過一日她們還是最親近的母女倆。
如果答應了她,她也不會被陸念牽著鼻子……
傷心、埋怨、不解,情緒盤旋心頭,怪自己,怪嫡母,章瑛走不出來。
章振禮觀她反應就知道她還擰著。
“不聽勸!”他拍了下桌面,“這般下去,自有苦果等著你!”
章振禮拂袖去了。
夜幕降臨,府里各處都點了燈。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在章瑛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庸人自擾,是愚人不可悉。
同時,他又不得不感慨,陸念真是挑撥離間的好手。
“兩次從廣客來回去,兩次都心心念念姨娘,”章振禮站在廣客來的雅間中,問靠坐在榻子上養神的陸念,“夫人挑得真‘好’,佩服!”
陸念瞥了他一眼:“我待我母親至純至孝,章瑛受我感染,也想起了懷她生她的姨娘,思母是人之常情,怎么成了我挑撥事兒了?”
章振禮笑了下,顯然不信她的話。
陸念慢悠悠坐起身來,走到章振禮面前。
她的身高遠不及他,只能仰起頭來,但她的眼神嘲諷又傲氣,氣勢上不輸陣不輸人。
“你該問,安國公夫人為什么不讓章瑛祭拜她姨娘,天經地義的事兒,怎么到了國公夫人那里跟戳了她的心肝肺似的。”
“你若是天天去祠堂給你父母磕三個響頭,她不會攔你,反而夸你孝順,憑什么章瑛不行?”
“我這人再霸道,再有滔天的仇怨,我也不會攔著陸馳給岑氏收殮磕頭置靈堂。”
“為人子女,重生恩養恩,有什么不對的嗎?”
章振禮直視著陸念的眼睛。
鳳眼明亮,意志堅定的同時,也帶著她的得意。
“沒什么不對。”章振禮道。
“章大人卓見,不占理的是國公夫人,”陸念說完,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了,她補充道,“我只不許我弟弟講養恩,因為繼母是我們的殺母仇人。
擱章瑛身上,養恩、生恩皆是恩,總不能是她也同我們一般不幸吧?”
章振禮的眉頭倏然一緊。
章瑛不肯說,他就只能從陸念這里下手。
放出了些府中爭執的餌料,果然,被他套出了陸念的真話。
原來,陸念是這么向章瑛下套的。
誅心之語。
難怪自家那蠢妹妹會鉆牛角尖。
“怎得?”陸念唇角一揚,“章大人覺得我在暗示什么?
那我就再明示一句,章大人一個侄兒就別管國公夫人的妻妾關系了,你也管不明白。
死的是章瑛的姨娘,不是你的母親。
是了,你母親雖不在了,但國公夫人管天管地不至于管到小叔子和弟媳婦身上。
你不用擔心有人對你的父母做了什么,你也無法設身處地為章瑛想。”
章振禮氣笑了:“陸夫人這話難道不是又在暗示別的什么?”
“是嗎?”陸念笑了起來,“我說我的,你怎么聽是你的事。”
章振禮不至于信陸念這種挑撥。
他只是問:“陸夫人不裝了?不與我伯母做佛友了?挑撥她們母女就是你的目的?”
“那章大人呢?”陸念突然出手,抓住章振禮的衣襟,笑容冷漠又狂妄,“寡婦門前是非多,外頭沸沸揚揚的,難道沒有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任?
你的目的是什么?就指著今兒來拆穿我裝?
所以,章大人不裝了?”
章振禮垂眼看那只拽在他前襟上的手。
陸念抓得隨心,放得也隨意。
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拍了拍章振禮的胸口,替他整了下被抓亂的衣襟:“我半斤,你八兩,誰也沒好到哪里去。”
一直沒有動作的章振禮這時才突然抬手,捉住了陸念的手。
他不急也沒有惱,只道:“聽起來很般配。”
章振禮的手指用了些力,陸念想抽手就得費些力氣。
她也不掙:“蒼蠅不叮無縫蛋。”
安國公夫人和章瑛之間如果真的沒有一丁點問題,又豈是陸念和阿薇幾句話就能撕開的?
章振禮看著她,點頭道:“確實。”
一盞茶后,章振禮從雅間離開。
阿薇看他健步上了馬車,上樓來尋陸念:“章大人看起來像是斗勝了的公雞。”
“自以為是,”陸念點評道,“他以為是我被他套了話,何嘗不是我借他的口再把安國公府的水攪渾呢?你且看著,讓他們繼續吵去吧!”
給書友們拜年了!!
祝大家新的一年身體健康,事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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