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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武安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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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姜思樂整理好行囊時,李彥成卻反悔了。他怎么卻不肯調動一兵一卒護送姜思樂前往歲州城。

李彥成打心底里,就不想要讓公主摻和歲州的事。

甚至在心中對那位陶知府也有了幾分怨氣。

如此之事,就不能等送走公主之后再商議?

若公主嚇到了,怎么辦?

雖然咱們這位公主沒有那么容易被嚇到,但你也不能直接跟她商議此事……

當然,遠在縣衙的陶大人聽不到李彥成的心聲。

就在他本以為公主會就此退卻之時,李彥成發現他忘記了一個人————阿義時。

就在他正以為公主就要放棄此次出行后,忽然見姜思樂扭頭望向不遠處的阿義時,問道:

“阿義時,你還知曉去歲州的路嗎?”

聽到這句話時,李彥成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而阿義時也沒有辜負李彥成的期望,他快步走到姜思樂身邊,認真的說道:“記得。”

說罷,笑的一臉燦爛,還頗為挑釁的瞥了一眼失落的李彥成。

越臨近歲州,越是可以見到那風暴的巨大威力。

茅草屋直接被刮飛,那作為支柱的柱子也被風暴巨大的引力卷起,在地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坑印,最深的能有二三尺深。

廢墟之下隱隱有著嬰兒的哭聲,姜思樂看到斷了一條腿的婦人用手費力的將廢墟的木頭抬起推開,一只成年人的手臂露了出來。

姜思樂僅僅看了一眼那蒼白的胳膊,便知曉這個人已經死了,但那凄慘的女人,不知疲倦的搬開比自己更重的木頭,刨開地面到那兒的一點點空隙。

姜思樂并沒有停下馬來,她抿了抿干澀的嘴唇,抬起胳膊揮了揮兩下。

她身后兩個壯士從馬上跳下,開始幫那女人抬開壓在那尸體上的重木。

她帶的人手不多,但姜思樂預料,她走后,李彥成不會死守在城里,定會派人緊緊跟過來。

有了更多的幫手,那些災民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

又疾馳了兩個時辰,姜思樂的身邊就只剩下了三十名壯士。

堅持不住這般行程的綠枝,在之前便下了馬,就近開始幫忙救治災民。

歲州的地帶可以生長的草藥并不多,所以這次出行時,每個人將為自己準備的上藥隨身攜帶著。

姜思樂用紫色的頭巾裹住了頭部,以此避免黃沙吹拂時迷了眼。

她緊緊跟在阿義時的那匹黑馬后面,‘明月’表現出了大夏馬匹優良的持久性能,不知疲倦的載著姜思樂狂奔著。

黃沙……漫天黃沙……

昔日這些砂礫只是礙事而已,但那凌厲的、仿佛想要撕裂一切的風,擁有了黃沙就宛若擁有了最強的武器。

姜思樂一行人無法逆著風而行,馬匹在黃沙的卷繞下也無法穿過前方。

姜思樂便用輕紗擋住了馬的眼睛,也避免了黃沙入眼。她們一行人又在阿義時的帶領下繞道到已經開始風化的長城跟前,驅馳著馬兒貼著墻壁前行。

如此不知疲倦的前行到太陽降落,她們才趕到了受災頗為嚴重的武安縣。

夕陽之下,余暉落滿殘墟之上,頗顯得幾分神圣。

姜思樂坐在馬上,一時間有些恍惚。這一刻多想是被毀滅前的龐貝。

這邊,武安縣令寧廣鐘正在城中召集男女老少,救災救人,面色狼狽,那胡子上都沾了不少砂礫。

見到她們一群人前來,先是喜,后是憂。

武安縣令曾在歲州的府衙遠遠見過姜思樂,姜思樂也憑借那一身官服認出了他正是主事的官員。

姜思樂策馬停在寧縣令面前,側身下馬,沒有墨跡、直接了當的問道:“武安縣情況如何?百姓可有傷亡?”

那一隊人馬到武安城時,包括姜思樂在內只剩下十人了。阿義時拉起韁繩停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姜思樂和寧縣令的交流。

寧縣令沒想到公主此次來真是為了救災,先是愣了一下,隨后老實的答道:“武安縣死傷上百,情況極為嚴重……”

說著寧縣令長嘆一聲,滿是埋怨道:“誰知這都六月間了,下官三月間就已經組織百姓防災,卻沒想到這風暴還能來作亂。”

姜思樂沒有理會寧縣令的抱怨,她也心知這種窮酸地方的小官最是不好當。

她繼續問了損失的土地畝數、傷員情況后,告訴了寧縣令一個好消息,后面估計還有三百壯士在趕來的路上,能為救災幫上忙。

這讓寧縣令一直緊皺的眉間,略微舒展了些許,勾起一抹莊重的笑意,忽然朝著姜思樂拜了一拜。

姜思樂最是不愿意受這群人的禮,正拉著寧縣令瘦弱的胳膊,但寧縣令執意要拜。

他面若清癯,如今細看還帶了些許瘦苦,如今未整衣冠,連沾著砂礫的胡子都是歪的。

“公主就受臣一禮吧……”寧縣令聲音顫抖,姜思樂拉著的那雙手也不由的在這聲音之下放開。

“武安縣,甚至整個歲州都貧瘠,沒有辦法報答殿下此番的恩情,我等便只能以禮還之。”

寧老縣令對著姜思樂深深一拜,又對著她身后的壯士深深一拜。

他身后的百姓見到老縣令如此鄭重行禮,衣衫破爛的他們也跟著擺了兩拜。

姜思樂知曉,如今她不能拒絕,便只能強撐著一張冷臉,受了眾人拜禮。

她身后的壯士們有些無措,莫說平日里,他們這一輩子都沒被如此禮待過。

漢子們慌張的下了馬,想著要不要回禮,但又怕回錯了禮,給公主丟了人,只得驚慌失措的看向專心和寧縣令交談的姜思樂。

見姜思樂沒理他們,便轉頭看向那仍在馬背上的統領阿義時。

阿義時微瞇著一雙眼睛,神情莫測的看著姜思樂的背影不知在想著什么。

背過身去的姜思樂并沒有去注意到阿義時,也沒有注意到他那宛若毒蛇一般狠戾的視線,正在她的身上流轉。

這時的阿義時,臉上全然沒有了往常的天真和草原上漢子的淳樸,取而代之的是凌厲與冰冷。

但他身旁的青夷騎士們很清楚,這才是他們的統領阿義時,在草原真正的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