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六百五十五章 最肖朕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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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養心殿。

殿內氣氛低沉凝重。

戴權站在御案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隆安帝看著跪在殿下的三子李曉,眼睛跟刀子似的,寒聲罵道:“朕原以為,你們兄弟幾個,獨你是個明白人,最肖朕躬,一直低調穩重,兢業辦事。沒想到,你的明白都是浮在表面的,心里比豬還蠢!!自以為是的東西,為了一個女人,你不僅瞎了眼,連心也瞎了!你那點伎倆以為能瞞過誰?你連小五都瞞不過,落在韓彬、林如海他們眼里,就是個可笑的小丑!朕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這番話,將李曉徹底罵懵了。

“最肖朕躬”這四個字,差點沒讓他的心跳出嗓子眼兒來。

這四個字,能是隨口說的么?

這意味著甚么?

可是沒等他狂喜,后面的話,就讓他摔落萬丈深淵,凍結成冰的心,摔成了粉碎。

李曉耳朵里滿是“嗡嗡”聲,眼前也模糊了,跪伏在那里,叩哽咽道:“父皇,是兒臣,讓您失望了。兒臣,該死。”

見親生骨肉如此,隆安帝心里也極不是滋味,緩緩道:“你母后為何不同意你納子瑜為側妃?不僅是因為不想子瑜受委屈,更重要的是,太醫告訴她,子瑜的啞病熱毒,可能傳給子嗣。天家的血脈,豈能受到玷污?你為皇子,這點都不明白么?”

英雄難過美人關,誰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

便是隆安帝,年少時又何嘗沒有過求而不得的痛苦時候?

但他也相信熬過這一關,男人就能快速成熟起來。

李曉再叩道:“兒臣,知錯了。”

隆安帝目光深沉的看著他緩緩道:“李曉朕對你寄予厚望你是你們弟兄中,少數能靜下心來,踏實辦差的。朕也不怕你犯些過錯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怕,你面上答應朕,心底里仍記恨在心解不開心結。讓無謂的仇恨將你心里的冷靜聰明都侵蝕了再做出貽笑大方的蠢事那你就太讓朕失望了。”

李曉抬頭滿面淚痕的看著隆安帝道:“父皇兒臣若再不知父皇的寬容和苦心,豈非與禽獸無異?父皇面前,兒臣不敢虛言,心中的確對賈薔不喜,不僅是因為……是因為表妹還有二哥。二哥他……”

隆安帝見他提及李曜嘴唇顫抖哽咽難言心中又是一陣刀割之痛喝道:“既然還記得那個畜生,就該知道他是為何出繼出去的!賈薔招惹過他么?為了揚州白家,為了一個側妃瞧瞧他都干了甚么勾當!老三,你要引以為鑒!兄友弟恭是好的,可是你替他說話,又置朕于何地?白家,是朕讓抄的!”

隆安帝于養心殿內訓子,鳳藻宮內,尹皇后亦在教子。

尹皇后鳳眸中頗為肅重,望著長子李景,不解道:“今日賈薔和李曉生沖突,為何是李時出面制止,而非你這個長兄?林如海、韓彬、李晗、張谷、左驤俱在,這個時候,你讓李時出頭?”

李景其實也后悔了,可是他更惱火的是:“母后,上回小五和賈薔誆騙兒臣!讓兒臣在父皇前替他們頂罪,實在可惡!今日他又……”

不等他說完,尹皇后聲音就提高稍許,喝斷道:“替你兄弟頂罪,就這樣委屈你么?你父皇慧眼如炬乾坤獨斷,此事難道還能瞞得過他?你幫他出頭,那是你友愛兄弟,也是過錯?其他的事好較真,和兩個半大孩子你也較真?簡直糊涂透頂!你知道今日,李時出了多大的彩?明日起,韓彬他們就要入軍機為相,這幾人今日卻對李時大起好感!再看看你……還有你!!”

本來躲在一旁偷樂的李暄登時懵了,干巴巴道:“母后,兒臣不是故意笑的,是真沒忍住……”

尹后氣道:“我說的是這個?本宮問你,你父皇安排你去跟著張谷,你跑哪里去了?你跑去看賈薔挨板子!!你腦子里到底在想甚么?!”

李暄肩頭顫抖了下,好歹忍住后挑了挑眉頭,道:“母后,兒臣的志向您還不知道?再說,這些事兒臣原就不想摻和,兒臣總不能和大哥去爭甚么罷?多傷大哥的心……”

尹后沒好氣道:“你不說你不是那塊料,就會拿你大哥當幌子!”

李暄不提這個,終究沒忍住嘎嘎樂起來,道:“母后,您猜為何三哥挨了板子后一瘸一拐的,賈薔那廝卻沒事人一樣?”

尹后覷眼看他:“為何?”

李暄哈哈笑道:“那忘八的殼長到屁股上了,他在屁股上藏了塊密棉墊!”

尹后都被這廝給帶歪了,奇道:“他往那里……藏密棉墊做甚么……”不過問完就反應過來,惱道:“下次再打你們板子,先讓內侍搜身不可!”

李暄笑聲戛然而止。

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不省心的兒子,尹后心中實在累的沒主意了。

可怎么辦吶……

榮國府,賈母院。

院門前,鴛鴦和李紈攙扶著賈母,遙望著前院方向。

賈政、寶玉、賈環、賈蘭,則在得了車駕已入正門的信后,急急在二門處相迎。

“來了!”

眼睛有些紅腫的賈環忽然叫了聲,正出神的寶玉一個激靈,抬眼看去。

就見賈薔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上,護著一八抬大轎進來。

至二門前,賈薔翻身下馬,與上前見禮的賈蘭微微頷,卻未搭理其他三人,上前撩起轎簾,請了林如海下轎。

“如海……”

賈政似短短幾天內蒼老了十多年,鬢角甚至可見星星點點的斑白。

看到林如海下轎,只喚了一聲,就再也難言,淚如雨下。

他這一哭,也牽動寶玉、賈環的傷心事。

寶玉默默流下兩行淚來,賈環則是嚎啕大哭。

賈蘭倒還好,看了賈政等人一眼后,低下了頭。

林如海與賈薔對視一眼后,見賈薔嘴角滿是冷笑,與他微微搖了搖頭,而后微笑道:“存周啊,何故如此?”

賈政將臉偏向一旁,連連擺手,示意無言以對,也有難言之苦……

倒是賈蘭上前,躬身道:“姑祖丈,祖母和趙姨奶奶入佛庵禮佛去了。”

林如海聞言訝然,眉尖微微一揚,看向身旁賈薔。

賈薔搖了搖頭后,冷笑道:“王子騰夫人突然死了,許他們以為是我的手尾,所以早早送了進去。只是,趙姨娘怎也被送進去了?我素來不曾苛責過那愚婦,老太太也不會想到送她進去。她連字都不識,禮的哪門子佛?是了,想來是二太太自己不甘寂寞,尋個解悶兒的人進去。寶玉,你怎不進去陪你娘?”

寶玉:“……”

林如海嘆息一聲道:“苛責了些,雖有過,不至于此。再怎樣,也該與皇貴妃和寶玉留些體面。走罷,去見老太太。”

一行無話,前往賈母院。

老遠看到賈薔攙扶著林如海過來,賈母拄著拐上前迎了幾步,亦是未語淚先流……

“老太太,使不得啊!天氣涼了,怎好迎出來?”

林如海加快步伐,上前兩步扶住賈母,微笑言道。

賈母目光在賈薔冷淡的臉上掃過,然后看著林如海落淚道:“如海啊,家門不幸!你大內兄他們做下了差事,如今薔哥兒回來了要清算,險些就要家破人亡吶。雖他們罪有應得,可能否看在我的面上,多容他們兩年,等我眼睛一閉,去見國公爺時,隨他們姓賈的怎么斗罷。”

林如海未開口,賈薔冷淡道:“賈赦帶人打上東府時,老太太怎沒拿這番話說他?那時不好勸他,點了頭,這會兒讓我寬容大度些,多容他們兩年?我最恨別人讓我大度些!留得這樣的族中長輩在身邊,我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

林如海拍了拍賈薔的肩膀,道:“薔兒,到里面說罷,老太太春秋已高,不好在外面捱著。”

賈薔點點頭,便不再多言。

賈母雖臉色難看,可見他如此聽林如海之言,心里多生出些希望來。

一行人入了榮慶堂落座后,賈母看了眼站在林如海身后的賈薔,道:“薔哥兒也坐罷。”

賈薔搖頭道:“不必。先生若在上座,我勉強有坐的道理。先生在客座,我身為弟子,焉能齊坐。”

林如海對賈母笑道:“那就讓他站著罷,今兒在宮里和恪懷郡王起沖突,兩人一起挨了回廷杖,我看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寵得厲害,讓他站站,也好冷靜冷靜。”

賈薔聞言悻悻一笑,沒有多言,站直了。

賈母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她如今也想不明白,宮里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這樣寵待賈薔。

先前她以為,都是因為林如海的緣故,如今看來,或許也有賈薔自身的因果……

可惜,這樣一個能帶給賈家榮耀的人,都讓她那個孽子給招惹的離心離德,對西府這邊深惡痛絕。

萬幸,他待家里的女孩子們還好,而且,還頗聽林如海的話。

賈母在內宅里,對人心度量還是很準的,知道眼下該說甚么話,她從來梳理整齊的滿頭銀霜今日居然有些繚亂,也顯得愈年邁,讓人不落忍……

只聽她長嘆息一聲,道:“說起來,真怨不得薔哥兒甚么。都是一家人,落了難,不想著去營救探望,你大內兄那個昏了頭的,竟先想著去東府占住銀庫。他當時與我說,若不先拉回來些,晚會兒抄家的人來了,便都抄了去。若薔哥兒回來了,他再還回去。遇到那樣大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一時慌了神,沒了主意,就沒攔住。誰想他是打上門去的……”

林如海想了想,道:“老太太,你看這樣行不行,讓大內兄夫婦二人先去城外莊子歇息一年,等明年大內兄養好些身子骨,再去甘肅鎮坐鎮三年。到底有了春秋,不好急動。在莊子上等閑不要讓人打擾了去,多靜一靜想一想,許也就想明白過來了。”

賈母聞言大喜過望,到底是她的親生兒子,雖原已經準備舍了去甘肅送死,可若是能不死,豈不更好?

她忙道:“如何不行?他若不能早早明白過來,連我也認不得他了!”

說著,眼睛看向賈薔,見賈薔居然沒說甚么,愈大喜。

林如海又緩緩道:“至于二太太,我聽說已經送去佛庵里禮佛了……不大好。說到底,是皇貴妃的生母,縱有些過錯,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即便二太太好禮佛,只在自己院里禮便是,送去庵堂內,皇貴妃的顏面不好看。”

這時賈薔似聽不下去了,道:“先生,皇貴妃會理解的。即便她果真不明白道理,弟子去和皇后娘娘稟明,皇后娘娘也一定會理解。”

林如海嘆息一聲勸道:“皇后娘娘雖寵你,可家里有一位皇貴妃,難道不是好事?何必鬧到兩敗俱傷?就算你不懼,果真皇貴妃有個閃失,也是賈家的損失。薔兒,不可意氣用事。”

聽說賈薔居然要硬碰皇貴妃賈元春,賈母是真的怕了。

如今賈家西府的男人,看不到半點指望。

整個賈家,全靠宮里有個皇貴妃在撐著。

若是皇貴妃有個甚么閃失,那西府再無榮耀的可能。

等她沒了,誰還能庇佑得住這一家子?

賈母看著林如海,顫聲道:“皇貴妃,會有閃失?”

林如海遲疑了下,還是緩緩點頭道:“宮里的情況,老太太想必是知道的,其實和家里也沒甚么大分別,只是那里是天家的后宅。若是娘家強壯些,總能安穩許多,也讓人敬重些。若是娘家出了問題,難免讓人輕視了去。宮里那種地方……”

話雖未說明,但意思卻很明了。

便是尋常高門大戶里,娘家不壯者,連下人都不怎么瞧得起。

東府的尤氏,西府的邢夫人不就是極好的例子?

便是李紈,因李家不如王家,鳳姐兒又何嘗真的敬過她……

賈母這一輩子,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更知道,宮里那種處處有明槍暗箭的地方,又何止是不敬那樣簡單。

那是真真能要人性命的地方!

因此愈心驚膽戰,同林如海道:“要不,就讓太太在庵堂里禮佛罷……”

林如海搖頭道:“傳進宮里去,愈對皇貴妃不利了。”

說罷,轉頭看向賈薔,道:“雖受些委屈,但我聽聞宮里皇貴妃待你還是不錯的。你常去鳳藻宮,此事難道不是真的?”

賈薔聞言,臉上的冰冷漸漸融化了些,緩緩點頭道:“大姑姑見我,很是親近。”

林如海笑了笑,道:“她去宮里年月太久,常年見不著親人,見了你,自然親近。賈家拿你當親人的不多,老太太是一個,皇貴妃也一定是一個。哪怕看在她的面上,你總要留些余地才好。”

賈薔聞言遲疑起來,道:“可王氏,絕不會就此作罷。若有朝一日,弟子再遇到危難時,落井下石害我者,必是她。”

賈母忙一迭聲道:“斷不會,斷不會!有我在,斷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生。就算我死了,也有老爺在……”

賈薔冷笑道:“他?他攔住賈赦了么?”

賈母苦勸道:“大老爺是他兄長,他攔不住是有原故的。老爺素來甚么樣的性子,你難道果真不知?但太太不會,她若胡來,老爺必會管教……政兒?”

賈政長嘆一聲道:“薔哥兒,此事,確是我之過也。如今,我也搬離了榮禧堂,也上書去吏部辭了官,從此就在家中閉門讀書,不再招惹外面的事了。”

又跪下同賈母道:“老太太,父親一世英名,不想兒子卻如此無能,上不能光宗耀祖,重振門楣,使高堂父母榮光。下,不能獨善其身,修身齊家。好好一個國公府交到兒子手里,卻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兒子愧對父親在天之靈,也愧對母親慈愛。母親這樣的年歲,還為兒孫操勞憂愁,兒子不孝愧為人子!”

說罷,磕起頭來。

賈母淚如雨下,對寶玉道:“快扶起你老子來。”

寶玉上前去扶,竟扶不起。

賈環和賈蘭上前后,合三人之力,才總算攙扶了起來,額頭已是一片青紫。

林如海見之,輕輕一嘆,勸道:“存周啊,岳丈大人在世時,曾有一日,與我專門說起你與大內兄。”

此言一出,賈母、賈政等人的眼神都望了過來。

林如海道:“岳丈大人那時同我說,大內兄志大而才疏,好逸惡勞,難當大任。因此,他老人家未與他謀過一官半職。至于二內兄,雖才賦平平,但濡慕清正之學。若能持身正,則可守住家業。

才華從來天授,人力強求不得。好在賈家乃世勛之族,即便有一二代出不得人才,可只要有持身清正之人掌家,嚴加管教族中子弟,則早晚能出有才能之子弟,重振門楣!

存周,你于修己身上,其實并無太大的問題。只是,根底有些軟,底氣不足,雖掌家,手段卻不足,管的不嚴謹。

不過,如今既然已決定清靜讀書,修身養性,居家奉養老太太,那也是好事。

我聽薔兒說,珠哥兒的兒子蘭兒是個有志氣的?”

賈母、賈政忙讓賈蘭上前叩拜,林如海打量了番小小年紀就頗有些沉穩氣的賈蘭,點點頭,回頭對賈薔道:“是不錯,要好好栽培呢。”

賈薔笑了笑,道:“如今賈家族學里授課業的先生,都是從翰林院致仕的老翰林中選的。另外,還有教騎射的武師傅。不求他們文武雙全,也要練就一身好體魄。蘭哥兒不錯,早晚有個好前程。”

林如海笑道:“既然如此,等將來梅姨娘所出若是兒子,也送到賈家族學里讀書罷。”

賈母本想落下面皮了求一遭,讓賈蘭也拜在林如海名下,說不得,還能平衡一下,可聽聞此言,就再不多說甚么了……

賈薔則哈哈笑道:“原該如此,倒不是請不起西席單獨授業。只是小孩子,終究還是要和同齡人一并學習成長,更有好處,心性上也可進步。”

林如海點點頭,回過頭來,同賈母笑道:“那么,此事就說準了,大內兄夫婦去莊子住一年,再去甘肅鎮,我聽薔兒說,他已經從皇上那里討了個沙堡屯長之職?”

賈薔點點頭,道:“是,皇上親口許的。”

賈母雖然吃了一驚,心想原不是說是副總兵么?不過這會兒也不敢多言甚么,保住二房要緊。

林如海繼續道:“存周在西路院奉養老太太,清靜做學問,往后朝廷里形勢愈復雜,你就莫要參與官面上的人情往來了。”

賈政點頭道:“原是如此打算。”

林如海又提醒賈母道:“二太太心性如何,我不好評價。雖不好入佛庵禮佛,理應居于家中。只是,為防萬一……”

賈母多精明,立刻聽明白林如海之意,道:“如海放心,我親自打四個教養嬤嬤服侍在太太院里,若她有甚么要吃的要用的,斷不會委屈了她。”

林如海聞言,同賈薔笑道:“我早先就同你說過,老太太最是明理之人。你若能靜下心來,多信任她老人家一些,許多事就不會鬧的那么僵。老太太若是無理護短得,會這樣利落的了結此事?”

賈母聞言,心酸不已,落淚道:“罷罷,兩邊都有不是,他也有他的難處。如海啊,當初老國公爺領你回來時,我就一眼相中了你。我那么多兒女,光姑娘就有四個,獨愛敏兒一人,卻舍得讓她嫁給你,跟你去揚州。國公爺和我沒看錯你,敏兒也沒看錯你!如今我老了,女兒都是不孝的,早早舍了我而去,兒子們也不爭氣,沒想到,竟是要指望你這個姑爺吶。敏兒,走了有十年了罷?”

林如海聞言,面色僵了僵后,微微一笑道:“是啊,今年,已經是第十年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吶。”

“先生!”

能聽得出林如海語氣中極大的痛苦,賈薔一驚,忙上前喚了聲。

林如海緩緩擺手道:“無事。”

賈薔輕聲道:“先生,我已經和師妹商議過了,先生身負黎庶重任,難離京城。過幾日,我和師妹一起南下蘇州,與師母掃墓……”

林如海聞言,眼神有些復雜的看了賈薔一眼,道:“有這份孝心是好的,只是,怕你走不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