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第三十九章戰栗下
第三十九章戰栗下
隨著這帶著笑意的話,敏君只感到一股子熱氣拂面而來,她的臉陡然紅了起來,只咕噥了兩聲,就忙忙著轉過頭避開了:“渾說什么”但這一句話說出口,她反倒越發得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局促,當即昏頭昏腦地想了一通,隨口就是尋了一個話題,忙道:“你過來,就是說這一樣事情的?那龍骨的事兒,可是妥當了?”
“龍骨一事還在籌劃,倒也不急于一時。我今次前來,還有另一樁事要說。”蘇瑾聽到敏君這么說,也是回過神來,他猶豫了半晌,才是與敏君道:“這事還未傳出來,我只怕你們因著不曉得事,反倒吃了虧。那孟家因著各種緣故,竟只與那姜夫人和離,此外,連著姜夫人的各色懲處,也是由姜家出錢贖罪,只消在那城東白云庵里帶發修行三年,并無其他懲處。”
這話一說,敏君的臉色由不得一變,霍然站起身來:“什么”
“且安生坐下來。”蘇瑾伸出手拉住敏君,將她重新按回坐到自己身側,笑著道:“什么大事,那姜氏到了如今的田地,還能鬧出什么?只消小心門戶,安生度日,卻也不怕她如何。再者,就算她心中怨恨難消,這頭一個也是沖著孟家去。”
“你曉得什么。”敏君對于這件事,卻是頗為擔憂的:“姜氏心中再是惱怒,也不會對孟家如何,只會將事兒全都記在娘的頭上。你想著是冤有頭債有主,可是姜氏還有女兒呢,這沒有娘家靠山的女兒,如何在夫家立足?只看在這上面,她不會也不敢做絕。再者,這事娘才是引子,她心底有多赍恨,便有多少火氣沖著娘過去。”
“傻丫頭。事到如今,姜氏所出的兩個女兒,孟家待著還有多少情分?”蘇瑾卻是不以為然,他伸出手摸了摸敏君的頭發,眼里卻是一片冷意:“若是在此時釜底抽薪,反倒是更為有益。橫豎,姜氏那兩個女兒都是生兒育女,有著子嗣做靠山,并不愁什么的,一朝動了手,不論接下來怎么做,都是妥當得很。”
這話一說,連著敏君都是聽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想明白蘇瑾所說的意思。是的,當初孟承宗對姜柔云扼殺了自己唯一的血脈子嗣這件事除卻憤怒痛恨之外,也只有處之而后快的殺意了。有了這樣的心情,對于姜氏所出的女兒,他哪里還會有什么憐愛之心?只怕遷怒之下,少不得給兩個女兒添點麻煩動些手腳才是真的。
而姜氏就算開頭的時候想著自己的女兒,忍下對孟家的仇恨,但要是聽到孟承宗對自己兩個女兒并無親情,那她心底的憤怒必定會讓她頭一個對孟承宗下手。要知道,她對孟氏下手,因著徐家三房她從來沒有放在眼中,自然也沒什么人手安插在里頭,想要動手短期內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孟承宗卻有不同,孟家可是她呆了二十余年的地方,哪怕是尋常的女子,都是有心腹近從乃至各種安插的人手,一時半會鏟除不了的,何況是姜柔云這樣心計也重,疑心更深的人,這么些年過來,什么手腳沒做過,從中挑些人手出來。也不必做太多,拆開來將事項分發給不同的人,動一動手腳,也算盡夠了。
要真是如此,姜柔云的確是會對孟家先下手的。
敏君如此一想,卻是深深打了個寒戰,這古代的內宅傾軋果真是驚心動魄,讓人發顫:“真若是如此,只怕姜柔云絕不會下什么小手段。這若是一直無事也就罷了,一旦動了手,絕不會是小懲大誡,而是雷霆之擊了。”她雖然說的話還是十分流利,但聲音卻微微有些發顫,對于這件事情,心中有幾分不同方才的戰栗。
“本就如此。”對于敏君的話,蘇瑾卻是神色自若,他對于內宅里頭的爭斗更是清楚。先前姜氏將矛頭對準了孟氏,那是因為孟家仍舊是她的靠山,她本身并不愿意脫離孟家,自然不能對孟承宗動手。但現在和離之后,女兒也都是出嫁成家,各自有了兒子做靠山,娘家若是憐愛她們自然是好,若是對著她們心存惡意,還不如不要了,省得拖累。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握有孟家內宅的詳細情況,如何會對孟家手下留情?畢竟,從這姜氏素日的行事看來,她除卻心狠手辣之外,更是容不得旁人有一點對不住她的。在自己受了這么大的罪,吃了這么多的虧,以后也沒什么能站起來的憑借,她若是痛下狠手,并非不可能。
也就是因此,蘇瑾才是想著將信息送過來,他是生怕敏君一家在松寬之時,為人所趁,或是受牽連,或是受栽贓,或者受了什么罪。畢竟,不論從什么地方看來,若是姜柔云在孟家得了手,其次就會將目光轉到徐家來的。
“這事,我曉得了。等一會便過去與母親細細說一說。”敏君聽了本就如此四個字,臉色略微黯淡了一下,方垂下頭低聲應了一句。可那心底,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慢慢地涌了上來——蘇瑾,他與自己會不會也走到兩看相厭乃至于恨不得殺死對方這樣的地步?
她有些患得患失地想著,臉上由不得露出些許蒼白的痕跡來。
蘇瑾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下子沉默下來,倒是有些訝然,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敏君的頭發,暗自在心地揣摩了半天,卻還是有些想不通此時敏君所想的事,當即便道:“怎么了?可還有什么擔心的事?說來我們兩人一并想一想,許是能想出點法子來。”
“沒事的。”敏君抬頭笑了笑,自知是自己想得多了。三歲看到老,蘇瑾這樣的人,哪里會愚蠢地做出那樣的選擇?他對于這些內宅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不會輕易做出那樣的舉動:“是我一時晃了神,想著這些內宅傾軋著實令人心驚,生怕什么時候自己也遇到了。”
“自然不會。”蘇瑾伸出手將敏君摟在懷里,眉眼卻是彎了起來:“你信我,我信你,如何會走到那一步?日后,我們自然是成雙成對,沒有什么通房,也沒什么小妾,兩個人和和氣氣過一輩子,才是真正的夫妻。”
敏君聽得他這么說,心里也有些甜蜜與溫暖。是啊,蘇瑾和她相處的時間不算十分久,但經歷了許多事情,日后也會一并成長。若是如同現在一般,任是什么事都是能有個商量,什么情緒都能說出來,哪怕是在現代找個老公,也不過如此了。不是有一句話這么說的么,世上真正的愛情,一個是一見鐘情,一個是青梅竹馬。雖然現在還說不上一見鐘情,但她與他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由此,敏君微微抬起頭看向蘇瑾,也是鄭重應了:“嗯,我曉得的。日后,我們自然都好好的……”
她說了半句,卻又有些局促,便微微撇過臉,沒再接下來去了。蘇瑾看著她帶著一點變扭的紅通通的臉,笑了一陣子,又悄悄地說了半日的話,廝磨著黏了好一陣子,眼瞅著時辰不早了,方有些戀戀不舍地放開手。對于這些,敏君有些發覺,但又不愿意十分地顯示出來,當即撇了蘇瑾幾眼,到底磨不過去他的要求,便站起身,將他送到了外頭,自己則轉身回到了孟氏的屋子里。
“娘。”敏君踏入屋子里,抬頭就瞧見繁君身邊的一個小丫頭正是被孟氏打發了下去,她不由得挑了挑眉頭,瞅了那小丫頭一眼,見著是個略微眼生的稚嫩小丫頭,便在她退下去之后,笑著坐在孟氏的身側,靠著她道:“這個小丫頭瞧著眼生,可是剛采買來的?”
蘇瑾先前說的話,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加之之前徐家鬧出來的事情,對于這個眼生的小丫頭,敏君還是多存了一個心眼。對此,孟氏自然清楚,只伸出手拍了拍敏君的頭,笑著道:“這是方買來的三戶人家中的一個丫頭。放心,這三戶人家都不是燕京城里的,原是逃荒到這里的人家。我們又是將一家子都簽了賣身契,倒也不必愁先前那件事。對了,你怎么又過來了?蘇瑾他說了什么樣的話不成?”
“正是他說了一件事,女兒才趕著過來,又問了那個丫頭的事。”敏君聽得孟氏這么說,也沒在意,只將蘇瑾說的是細細回了一通,末了,少不得添上兩句憂心忡忡的話來:“娘,您瞧瞧這件事,都算什么就這么著,那姜家的人竟還下了大把氣力非得將姜氏撈出來。雖然說這事情人人皆知,但若是拿著這一點辯駁,只怕有些人心底又有些猶豫——平白給了那姜柔云機會”
對于這件事,敏君很有幾分不滿,又不是對著蘇瑾,她看著孟氏的時候,說起這些越發得帶出一股子憤恨來。也就是她,方知道孟氏在這件事上耗費的氣力與寄予的心結。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怕孟氏稍稍平復的心情,又要洶涌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