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下了車,謝過駕車的有生叔,然后就直奔了火車站。
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拾月現在也知道火車票怎么買了。
她沒有理會何立軒,拎著自己的行李就往候車大廳跑。
何立軒緊跟在她身后。
走進候車大廳,何立軒一把拉住了拾月的手,有點無奈地說:“介紹信在我這兒,你跑這么快干什么?”
他朝旁邊側了側頭:“去那兒等著,我很快回來。”
說罷也不等拾月回複,自己跑到售票口去排隊了。
拾月拎著行李走到一邊默默坐下。
其實她并不是故意不理何立軒的。
對他也沒那么生氣。
拾月很明白何立軒忽然和自己拉開距離,是因為知道了父母的情況,他擔心會因為家世問題牽連到自己。
她想說自己不在意,但顯然那個人并不這么想。
說實話今天拾月瞞著何立軒去找大隊長說了那么一番話,還商量都不打的帶著他離開隊里,這其實是一種僭越。
她很清楚自己并沒有什么資格和立場去替何立軒做決定。
但拾月沒有辦法。
她從公社回大隊走了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里她一直在考慮應該怎么辦?
怎么去處理這件事?
拾月和何立軒年前才剛剛一起去了趟省城。
如果現在何立軒再提請假的事兒,大隊長百分之一百不會批他的假。
先不說現在是在農忙的時候,就是平時他也不可能給一個人連著搞兩次特殊化。
如果何立軒非要去,那大隊長肯定要問他原因。
到時候他要不要把宋文哥去世的消息說出來?
說了,先不說他要多難受。
他和宋文畢竟不是親兄弟。
再說關系好,估計在大隊干部的心里也沒到必須批假去奔喪的程度。
很有可能即便他說了,隊里依然不批他的假。
真那樣,拾月覺得何立軒會受不住。
還有一點,拾月從私心里她其實不愿意讓隊里知道宋文出事的消息。
她知道,大隊長他們能對何立軒幾個高看一眼,對他們能多加照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功于之前宋文哥往隊里發的那封電報。
隊里的人對于省城政府有親戚這一點還是非常看重的。
如果讓他們知道,何立軒在省城最大的后臺現在沒有了,還是以那樣的原因沒有的……
拾月怕何立軒他們兄妹三個以后在隊里的日子不好過。
所以她幾經思量,最后決定自己越位一回,先瞞下這個消息,離開了隊里再跟那個人說。
至于她怎么也跟過來了?
大概是,沒法放心吧。
何立軒這一回回來的有點慢,不過他回來的時候手里拿了兩個烤紅薯。
他將其中一個遞給了拾月,然后有點抱歉地說:“我剛才去鍋爐房看了一下,他們關門了。”
這也是能理解的。
畢竟現在已經立春了,車站不需要供暖,鍋爐房晚上也就不需要人繼續值班。
拾月拍了拍身邊的長凳,說:“沒事兒,就在這兒坐坐吧,反正也沒幾個小時。”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再瞞就沒有必要了。
拾月咬了咬牙,仰頭看向男人,說:“你先坐下,何立軒,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講……”
拾月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何立軒說了。
在她整個講述的過程中,男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只是在她轉述宋文的遺言時,拾月感覺到他的手握成了拳。
候車大廳依然很黑。
兩個人坐的又是比較靠里的位置,即便挨坐在一起,其實也只能看到對方一個輪廓。
拾月看不出何立軒現在是個什么表情,可她能夠感受到他此時內心的難受。
她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
能說什么呢?
在此刻,一切語言都顯得過于蒼白。
拾月只是趁著黑夜伸出手去,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何立軒緊緊握著的拳頭上。
因為剛拿過紅薯,拾月的手很溫暖。
而何立軒的手此時卻是冰涼的,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即便感受到拾月伸出來的手,何立軒也一動都沒有動,更沒有松開拳頭回握住她。
拾月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將之前帶的那個小薄被子拿出來,然后朝何立軒的身邊擠了擠。
把薄被蓋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何立軒詫異地朝她轉過了頭。
雖然此時天色已黑,火車站里的人也不多,他們周圍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但拾月這樣的舉動還是有點過于大膽。
可顯然拾月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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