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鐵背熊的熊膽是一樣稀罕藥材,朱又文倒是還真了解過這東西的習性。
于是第二天一早,兩人便整理好了行裝,搶在一眾弟子們睡醒之前,出發狩獵。
“所以你不睡覺真的沒問題嗎?”
眼見得一宿沒睡的朱又文,眼圈都有些發黑,杜五一不禁出言提醒。
他這邊是已經有點習慣了,不需要睡眠的狀態,但朱又文的話,又沒有他這種用呼吸法代替睡眠的習慣。
眼下一宿沒睡,還要去狩獵鐵背熊,怎么看都有點勉強。
“沒事,更何況我們現在必須要趕時間,如果要狩獵鐵背熊的話。”
雖然頂著黑眼圈,但朱又文的狀態卻意外的有些亢奮。
“現在出發,時間才正好,再晚反而來不及了。”
“……我覺得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
才走出去沒多遠,杜五一就開始撓頭了。
“你不是說鐵背熊在龍首山北邊嗎?就七水河對岸那邊……咱們這不是在往鐵樺林走嗎?”
“是這邊沒錯。”
朱又文倒是搖了搖頭。
“鐵背熊確實是在龍首山的北邊出沒,就是七水河對面,靠近十萬大山的那邊,但是它的主要獵食范圍,還真就在鐵樺林這邊……”
伴隨著朱又文的講解,杜五一也逐漸明白了,鐵背熊這種異獸的習性。
七水河的對面,十萬大山的邊緣,那是鐵背熊冬眠的位置,但每到天氣稍暖的時候,鐵背熊也會一路往南,來到鐵樺林這邊獵食。
鐵樺林的紅尾狐貍,是鐵背熊最喜歡的獵物,鐵背熊很喜歡將紅尾狐貍撕開,然后啃食內臟。
而朱又文之所以去鐵樺林,也是要先準備這個。
“居然還有這個說法?”
杜五一不禁一拍腦袋。
說到底,還是他的狩獵習慣很成問題,他對于狩獵的理解,全都來源于前陣子荒山里的那三天三夜。
拎著棍子,追上獵物,戳死,這就是他對于狩獵的全部理解了。
雖然很粗糙,甚至堪稱原始,但是很直接,也很有效。
不過很明顯,相比較他那種原始人一般的狩獵方式,朱又文眼下的辦法,才是正常人的狩獵步驟。
“先收集誘餌,確保能把獵物引出來……”
杜五一默默地記著這些新學到的知識,雖然都不是什么復雜的東西,他自己甚至都能想到,但眼下這種視野盲區之中的提醒,對他來說,就又是另一番感受。
對于紅尾狐貍的狩獵,就沒什么說法了,用的還是杜五一自己慣用的那一套辦法,拎著棍子,追上獵物,然后一棍子戳死,他甚至還能在這個過程里練練步法。
“你這真是……”
眼見得杜五一居然只靠硬追,就硬生生追死了一只紅尾狐貍,原本還打算做點什么的朱又文,不禁嘆息一聲。
由于這次只是帶了一只狐貍,而不是沉重的大木桶,他們兩個來到七水河畔的速度,甚至比昨晚都要快了些。
“一會過了七水河的話,就往上游走。”
七水河畔,朱又文再一次出言提醒。
“上游是烏梁河,靠近十萬大山那邊,雖然有異獸出沒,反而相對安全,但是下游的話……就到了千風嶺那邊了,那邊的響馬鬧得很厲害,踩進埋伏,命也就沒了。”
“響馬?”
杜五一掃視著眼前的結冰河道,眺望著遠方那白茫茫的一片。
來到龍首山有些日子了,之前的時間里不是在練功,就是在準備練功,眼下他倒還是第一次對周邊的環境,稍微有了點認知。
就好像現在這樣,如果他真的追熊一路追到千風嶺那邊,恐怕就會踩進埋伏里,跟那些響馬來一場惡斗,這種意料之外的惡斗,會是極大的風險,弄不好的話,命怕不是都要丟掉。
“過河了,我們去椴木嶺那邊。”
就在杜五一這邊,還在吸收著新學到的知識時,朱又文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了。
冬日的河面上已然凍了一層冰殼,雖然能走人,但遠遠算不上結實,好在兩人也都是有些鍛煉的,因此行在這薄冰之上,倒也還算是能走。
“如果將敵人引誘到這冰殼之上來打……”
杜五一的思維又一次開始發散。
不過眼下倒是沒什么應用的機會就是了,畢竟七水河道椴木嶺也還有點距離。
和龍首山那邊一樣,椴木嶺這邊也遍地都是參天大樹,百年椴木的枝杈交織成穹頂,掛在樹冠之上的冰棱隨處可見。
“有股臭味。”
杜五一抽了抽鼻子。
“好像就在附近。”
“鐵背熊冬眠的時候,喜歡在這些椴木里面掏洞。”
朱又文轉頭觀察著周圍那些粗大的樹干。
“但是一個一個找,太浪費時間了,發出的動靜也會把鐵背熊驚醒……所以需要這個。”
這樣說著,朱又文卻將那只紅尾狐貍接了過來。
“冬眠的鐵背熊長時間沒有進食,這個時候它一定很餓,所以如果有東西吃,還是它喜歡的東西,就算是冬眠,它也會出來啃兩口。”
一邊這樣說著,朱又文一邊拉著杜五一,悄悄后退。
“你這不是挺靠譜的嗎?”
遠處的雪地里,伏在雪堆中的杜五一壓低了聲音。
“為什么要說自己不行?”
“……”
朱又文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斧頭。
緊緊地盯著那紅尾狐貍的方向,朱又文手中的斧頭蓄勢待發,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演練著動作,確定著自己劈出的角度和力道。
之前青面鹿的時候,他沒能做到什么,甚至一度因為沒有直面異獸而慶幸。
但是這一次……
“我能做到。”
朱又文深吸一口氣。
“我一定能……”
“吼!!!”
刺耳的熊吼在背后響起!聲如雷震!
“錚錚錚——”
十余道從天而降的冰棱,深深地扎入了朱又文剛剛趴伏的位置。
“熊在背后!”
一把拉開朱又文的杜五一,一個翻身便站起身子,緊接著掄起斧頭便沖了過去。
而趴伏在地上的朱又文,卻仍舊一動不動。
腦海中的演練,此刻全都消失無蹤,對于死亡的恐懼徹底攥住了他的心臟,四肢變得僵硬,頭皮一陣發麻,就連脊背,也已經被冷汗徹底打濕。
“我……”
看著眼前那揮斧沖鋒的身影,感受著襠部傳來的溫熱水跡,朱又文心中,只剩下對于自己的懊惱。
他好像又一次,什么也做不到。
“嘭——”
也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那柄大斧,卻已經和厚實的熊爪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