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師兄,何必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一個甜膩得能滴出蜜來的聲音從紗帳旁飄出,陳望潮這才恍然——原來是鐵柱的師妹來訪。
他不禁莞爾,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
合歡宗的弟子嘛,這般作派倒也尋常,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只是不知道鐵柱的身子骨能不能抗住,俗話說二八佳人體如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鐵柱曾經露過一次臉,眼圈黑黑的,看起來都快被吸干了,陳望潮甚至懷疑鐵柱是抗不住采補才躲到長南醫修學院的。
“柴菲菲!“鐵柱的聲音陡然拔高,“你追著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追你?“女子發出一串銀鈴般的輕笑,映在墻上的剪影如蛇般扭動,“沈師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靈根種玉之術,我承受不起。“
“呵。“紗帳無風自動,露出一截皓腕,“就憑師兄現在的修為,也配讓我施展靈根種玉?你是不是對咱合歡宗雙修之術有什么誤解。“
陳望潮心頭一跳。
靈根種玉?他原以為合歡宗盡是些采補之術,補陰補陽之類的,沒想到還有這等玄妙法門。
他不自覺地屏息凝神,生怕錯過只言片語——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太淺薄了,不怪小深給出的建議總帶著地球的痕跡。
明日定要去接那個藏書閣整理典籍的任務!陳望潮暗自下定決心。
“將自身靈力凝為情種,植入道侶丹田。“柴菲菲的聲音忽然變得縹緲,“待情種花開,便可坐享其三成修為。可惜啊~~~“
“可惜沈師兄你連宗門大比都不敢參加,我要你三成修為都趕不上種玉消耗的靈力。”
柴菲菲忽然掩唇輕笑,那嬌笑像是摻了蜜的銀鈴聲,聽得陳望潮脊背一陣發麻。
“師兄~~~“她拖長了尾音,指尖繞著發梢打轉,“你我好歹雙修過數次。如今我被發配到荒涼偏僻的長南學院,你就不念舊情?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要不要重溫鴛夢。“
鐵柱卻不為所動:“柴師妹,請自重。“
“哎呀,提這些做什么~~~“柴菲菲忽然貼近,墻上的影子糾纏成一團,“既然有緣在長南重逢,那就修煉一番,讓我看看你苦修的成果也是好的。“
陳望潮眼見墻上那兩道影子越貼越近,姿勢漸漸不堪入目。
他悄悄挪動腳步,正盤算著如何不著痕跡地溜走,忽然看見柔似水的身體被推開。
“沈某一心大比,等大比過后再說。”鐵柱堅定的說道。
“就算大比失利又如何?“柴菲菲的聲音突然變得詭秘,“大不了……我們還可以做對姐妹?“
“什么姐妹!“鐵柱的聲音陡然拔高。
“就是那種。“柴菲菲的笑聲像是浸了毒的花蜜,“不能懷孕的……小嬌妻呀~“
“滾!“鐵柱的怒喝震得紗帳亂顫。
陳望潮的靴尖已經抵住了門框。
合歡宗的“雙修“什么時候開始他可說不準,但再不走,怕是要親眼見證什么叫“不能懷孕的小嬌妻“了。
他輕輕轉身,像只受驚的貍貓般要溜走,身后還傳來柴菲菲銀鈴般的笑聲:“師兄別害羞嘛~~“
“難不成因為你室友在外面,你不好意思么?”
呃~~~
陳望潮一怔,那個叫柴菲菲的合歡宗女修竟然早就知道自己在。
聽墻根被人抓了現行,略有些尷尬。
“望潮,你進來吧。”鐵柱淡淡說道,“柴師妹,不送。”
陳望潮猶豫少許,最后還是大步走進寢室。
看見柴菲菲后,陳望潮一怔,正是被高老師推著來寢室的時候遇到的那位合歡宗女修。
“小道友,要不要一起?”柴菲菲挑眉,笑問。
“您客氣,不了。”陳望潮微笑,束手站在門口,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真無趣啊。”柴菲菲嘆了口氣。
聲音低鈍遙遠,竟像是有無數心事。
“柴師妹,不送。”鐵柱道,“我要清修,改日。”
“改日?也行,你倒是來啊。”柴菲菲哈哈大笑。
鐵柱神色不變,點了點頭,“待青靈境開啟,楚師妹滿載而歸,定當再續前緣。”
都知道這句話是假的,柴菲菲有些羞惱,但卻沒糾纏,轉身離開。
鐵柱望著柴菲菲離去的方向,瘦削的肩膀微微松懈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他凹陷的眼窩上,那對青黑的眼圈顯得愈發明顯,像是許久未曾安眠。
陳望潮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想問什么就問吧。“鐵柱的聲音沙啞低沉,與方才的劍拔弩張判若兩人。
陳望潮有些詫異——這個整日躲在紗帳后苦修的自閉癥患者,今日竟主動開口了?
還是說,他一直在逃避什么,而柴菲菲的出現撕開了那道偽裝?
“鐵柱,你們合歡宗弟子,不是必須雙修的嗎?“陳望潮試探著問道。
鐵柱搖搖頭,像是被柴菲菲吸干的干尸似的:“有雙修法門,不等于非要雙修不可。“
他抬起頭,那張憔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就像有劍的人,未必都要殺人。“
月光下,他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明明年紀輕輕,卻已顯露出幾分未老先衰的疲態。
“靈根種玉。“陳望潮喃喃道,“這功法聽起來確實邪性,竟要分走三成修為。“
鐵柱突然抬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視過來,眸中閃過一絲陳望潮從未見過的銳利光芒。
他干裂的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轉而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有興趣說說么?你總是自己躲在紗帳里修煉也不行。”陳望潮像是和患者對話一樣詢問道。
“我是胡說八道的,她修煉的不是靈根種玉,而是璇璣承嗣真經。”
???
“以雙修為表,實為完成修真世家的靈力傳承與道統延續。
她應該修到了靈犀引鳳篇,需尋得靈根屬性相生的青年才俊,雙修時會在對方丹田種下傳承道種,表面提升雙方修為,實則緩慢轉化血脈印記。”
???
陳望潮怔住,沒想到合歡宗竟然還有如此詭異的功法。
仔細想,這不就是找年輕才俊入贅么。
“我,身為寒門子弟,哪里配哦。”鐵柱自嘲的笑了,“不過修煉璇璣承嗣真經也有問題,她靠著家里的勢力拿著薦仙貼去玄天宗醫谷,據說沒多久就和玄天宗醫谷十幾位執事雙修了,鬧的沸沸揚揚,她家元嬰老祖臉上掛不住。”
陳望潮揚眉,豎著耳朵聽八卦。
Ds應該把這些信息都記錄下來,下次詢問ds的時候,希望它不會給自己不靠譜的答案。
“玄天宗哪里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但迫于柴家老祖還在,有一份香火情,就攆去別處。”
“青靈境是什么?”陳望潮問。
他對雙修不感興趣,倒是這個青靈境,卓家少爺可能是為此而來,柴菲菲也應該為此而來。
但鐵柱沒說話,瞥了陳望潮一眼,掀起紗帳回去盤膝而坐,繼續修煉。
看樣子變成不會懷孕的小嬌妻的確是個巨大的壓力,陳望潮沒有笑,甚至覺得鐵柱有點可憐。
花無雙夜不歸宿,沒回來,鐵柱沒說他去哪了,陳望潮也沒問。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陳望潮便踏著露水來到任務處。
青玉碑上“藏經閣整理“的任務依然泛著溫和的淡綠色光芒,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接下。
沿著蜿蜒的山道向后山行去,石階上爬滿青苔,踩上去有些濕滑。
路旁的靈植葉片上還掛著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幾只不知名的靈鳥在樹梢間跳躍,發出清脆的鳴叫。
越往后山走,靈氣越發濃郁。
陳望潮深吸一口氣,能感覺到體內氫靈根微微顫動,似乎在呼應著周圍的水靈之氣。
轉過一道爬滿藤蔓的石壁,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古樸的樓閣依山而建,飛檐翹角上蹲著幾只石雕的貔貅。
朱紅色的大門半開半掩,門楣上“藏經閣“三個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門前石階兩側,兩株古松虬枝盤曲,松針上凝結的露珠不時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陳望潮整了整衣襟,抬腳踏上石階。
離得近了,能聞到從門縫中飄出的淡淡墨香,混合著陳年竹簡特有的氣息。他剛要叩門,忽聽里面傳來蒼老的咳嗽聲。
“終于有人接任務了,我就說貢獻點給的太少了些。”
陳望潮走進藏經閣,見一老者坐在桌前正在咳嗽。
啰音明顯,還有痰鳴音。
雖然沒用聽診器,陳望潮憑借多年從醫經驗也能判斷出一二。
修行之人也會生病?這和陳望潮之前的認知不一樣。
陳望潮一直認為醫修學院學習的都是“治愈術”,但轉念一想,都是血肉之軀,沒有飛升,怕不都一樣。
哪怕什么元嬰老祖,不也一身血肉?難不成他們還能變身。
“老師,您好。”陳望潮躬身施禮。
“嗯,去整理藏經閣的書籍,有幾點你要記住,只能在第一層活動;再就是每一本書在手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分鐘。”
這是怕自己看書,陳望潮笑了笑。
Ds的好處凸顯出來,自己不需要看,只要小深看一眼就可以。
“好的。”陳望潮應道,“老師,還有別的規矩么?”
“你這孩子看起來還算是乖巧,沒別的規矩了,好好干活,掙你的貢獻點,別多事。”
初來乍到,陳望潮肯定不會多事。
身為一名現代人,掃黑除惡已經刻在骨子里的現代人,陳望潮還不習慣這個劍禍橫行的世界。
小深,這里的數據你能閱讀么?